[程湛兮]:這是復制品,還是不給你看了,有機會我?guī)愕竭@邊看原作
郁清棠上網(wǎng)搜索:大衛(wèi)像原作收藏在哪里?答案是:米開朗琪羅雕刻的“大衛(wèi)像”現(xiàn)收藏于學院美術(shù)館,是佛羅倫薩學院美術(shù)館鎮(zhèn)館之寶。
郁清棠到現(xiàn)在還是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她寧愿相信程湛兮是個騙子。
[程湛兮]:我來參觀一個藝術(shù)展
好像話沒說完,便被急急打斷,程湛兮的下一條消息跳了出來。
先不說了,我要去見我的老師了,你先睡吧,晚安
郁清棠:“……”
第二天的下午,郁清棠發(fā)現(xiàn)程湛兮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定位在烏菲茲美術(shù)館·佛羅倫薩,朋友圈內(nèi)容是一張畫,達·芬奇《三博士來朝》的未完成稿,還有一張合照,照片里有六個人,兩位穿著古典學院長袍的老者,剩下四個包括程湛兮在內(nèi)的男女青年,一群金發(fā)碧眼的歐洲人里,她的東方臉孔分外醒目。
郁清棠:“……”
楊莉看她雙手捂著臉,關(guān)切地問道:“郁老師,你怎么了?”
郁清棠放下手,神色如常地說:“沒事?!?
郁清棠退出程湛兮的朋友圈,她處在事實板上釘釘?shù)恼痼@中,沒有注意到程湛兮向來點贊和評論數(shù)驚人的朋友圈,這條動態(tài)沒有任何學校同事評價。
程湛兮設(shè)置了權(quán)限,她朋友眾多,但知道她真正做什么的人是極少數(shù)。
在這方面,她低調(diào)得和平時仿佛是兩個人。
同時她也是個至情至性之人,發(fā)現(xiàn)郁清棠看自己的畫展后,便從容坦白身份,這是她認為應當給予的誠實與尊重。
一中的日子按部就班。
每天兩節(jié)課,周一升旗,上午第二三節(jié)課的課間做操,校園廣播在中午和傍晚放著調(diào)劑校園生活的歌曲,一場秋雨后,葉子開始染上枯黃,秋色一天比一天濃郁。
郁清棠從程湛兮每天更新的朋友圈里,看著她多姿多彩的生活。
佛羅倫薩學院美術(shù)館815開門,她8點拍了張門口排成長龍隊伍的照片,配字:忙里偷閑,早起過來轉(zhuǎn)一圈,晚一點就要被老師叫回去了
圣母百花大教堂、皮蒂宮、維琪奧橋、海神噴泉,大街小巷都留下了她的足跡。
各種各樣的攝影、裝飾、雕像、油畫、版畫等等等等。
還有她為這次藝術(shù)展準備的一系列油畫,陳列在室內(nèi)的展廳,沒有配字,但是右下角的標簽上有程默的名字。
郁清棠跟著她的朋友圈,好像跟著她走了一趟歷史悠久又蓬勃年輕的佛羅倫薩,油然產(chǎn)生向往之情,平靜的心湖難以抑制地生出波瀾。
至于學校,程老師暫時離開了,但一直留有她的傳說。
七班和十七班——程湛兮教體育課的那兩個班,尤其是七班,每次學生進辦公室,都往程湛兮的位置上看一眼,然后問其他任課老師:“程老師有說具體什么時候回來嗎?”
女生物老師瞧了郁清棠一眼,笑道:“你們怎么不問班主任,她和程老師關(guān)系最好。”
學生一臉:不了不了。
女生物老師看著學生溜了溜了的背影,扭頭看向郁清棠,說:“郁老師,你班學生怎么這么不親近你?”
她也曾經(jīng)當過班主任,女老師威嚴的少,溫柔的多,所以學生都會更親近女班主任,在老師面前也更放得開。
郁清棠淡道:“不知道?!表汈В似^,以一種認真探討的態(tài)度問,“這樣不好么?”
女生物老師一下被問住了,她卡了一會殼,保守地說:“也不能說不好,看帶班風格吧。”七班成績好像不錯,在全年級排名中上,單科更沒有拖后腿的,尤其是數(shù)學和物理兩科,京華的兩個高材生上課都很厲害。
應試教育,首要的不就是要出成績么?
郁清棠:“嗯?!?
女生物老師隱約覺得哪里不對,又說不上來,執(zhí)著地補充了一句:“但我覺得還是要親近點好,現(xiàn)在剛第一個學期,學生們還有點畏懼之心,以后混成老油條了,可能就比較難管?!?
郁清棠放下筆,專注地看著她。
女生物老師就壓低聲音多說了兩句:“比如在班上培養(yǎng)你的眼睛和耳朵,那么多人,天天要盯著,一個人累都累死了。”
“班委不是嗎?”
“那要看班委是向著其他同學還是向著你了,要是所有人一起瞞著你,那完蛋了?!?
郁清棠神情若有所思。
最近她是發(fā)現(xiàn)李嵐對她似乎有些不滿,事還是照做,盡職盡責,但態(tài)度方面差了很多,上次在學校遇到,李嵐遠遠地看到她,繞到另一條路走了。
其他班委因為交集不多,所以沒發(fā)現(xiàn)異常。數(shù)學課代表連雅冰是個例外,她倒是一天比一天積極,跑老師辦公室更積極,每次都問程老師,她膽子比其他人大多了,童菲菲plus版,直接問郁清棠。
郁清棠每次都是同一副平靜口吻回她:“假期結(jié)束就回來了?!?
連雅冰就會露出一種她讀不懂的笑容。
郁清棠沒放在心上,這課代表除了偶爾神叨了點兒,都挺正常。
秋季運動會定于周五舉行,周五、周六共兩天,周日正常放假。
這周沒有班會,郁清棠占了周四最后一節(jié)課的自習,給同學們講一下注意事項,強調(diào)明天開幕式的時間,統(tǒng)一穿校服,不要遲到云云。學校不強制所有人到場,但盡量參加,畢竟是第一次高中運動會,運動員們辛辛苦苦在操場排練,還特意練了舞,班上同學應該充當觀眾捧場。
郁清棠對著本子上寫的,念完最后一條,剩下十分鐘。今晚晚自習取消了,估計他們也無心學習,便打算放他們出籠。
“放學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在馬路上追逐打鬧,今天的課就到這里,我們……”
童菲菲舉手打斷她:“郁老師!”
郁清棠投去目光。
童菲菲:“程老師回來了嗎?”
郁清棠說:“她沒和我說?!?
班上桌腳滑動,課桌上趴倒了一片,唉聲嘆氣的。
郁清棠很奇怪,為什么程湛兮只是教了她們幾個星期,都不到一個月,就讓這幫孩子這么愛戴她,一個運動會弄得向家長文藝匯演似的。
郁清棠:“她之前怎么和你們說的?”
童菲菲苦著臉道:“她說盡量,還說不能及時趕回來的話,讓我們努力比賽拿獎狀?!?
郁清棠點頭:“程老師說得對?!?
童菲菲眼睛忽然一亮,道:“郁老師,你能現(xiàn)在給程老師打個電話嗎?問問她什么時候回來。”她嘆了口氣,說,“好歹給個準信兒啊?!?
郁清棠:“……”
童菲菲咬住下唇,眼巴巴地瞧著她。
“求你了?!?
這幅畫面和程湛兮在美術(shù)館請求她去見程默的那一幕重合,郁清棠幅度輕微地晃了晃腦袋,將腦海里的畫面甩去,說:“我可以打電話,但不保證她一定接,程老師最近很忙?!?
“她在忙什么?”童菲菲脫口問道。
郁清棠意味不明地朝她望去一眼,暗含警告。
“忙她的私事。”
童菲菲把臉埋進胳膊里裝死。
在全班所有人的注視下,郁清棠忽然后知后覺地緊張起來,她給任課老師打電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那個任課老師已經(jīng)不再是以前的任課老師,是她發(fā)自內(nèi)心崇拜又畏懼的神壇之上的畫家。
雖然具體落實到程湛兮本人,她只想為這個想法發(fā)笑。
抱著復雜且微妙的心情,還有一份不易察覺的期待,郁清棠撥通了程湛兮的電話。
嘟——嘟——
兩聲以后,對面接了,禮貌卻不帶情緒:“喂,你好?!?
郁清棠:“???”
她拿下手機看了看,是程湛兮的電話,郁清棠回:“……你好。”
程湛兮的聲音立刻柔和下來:“對不起,我剛剛沒看來電顯示?!背陶抠獬媲暗耐榇蛄藗€手勢,在對方揶揄的目光下走到了安靜的地方,柔聲問,“怎么突然想起來打電話給我?”
程湛兮其實不喜歡在朋友圈分享自己的生活,但是郁清棠太悶了,都不發(fā)消息問她在干什么,她只好主動匯報。
感情這回事,總要有一個人遷就一點的。
郁清棠沒什么反應,程湛兮這陣子頻繁出來營業(yè)倒是把分組里的朋友震驚到了,紛紛說要飛來意大利找她玩,還八卦她是不是談戀愛了,趕緊攝像頭調(diào)到前置,把照片交出來。程湛兮后來就改成一人可見了。
離開佛羅倫薩的最后一天,終于接到了郁清棠的電話,程湛兮這些日子堆積的思念驟然爆發(fā),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飛回她身邊。
不等她說話,程湛兮就急忙道:“我明天就回去了,可能趕不上開幕式,下午到可以嗎?我去學校找你。”
郁清棠低低地嗯聲。
程湛兮聽著她的呼吸,胸腔里的心臟跳得越來越快,喉嚨也開始發(fā)干,她清了清嗓子,問道:“對了,你打電話給我是……”
她盼望郁清棠能說句好聽的話,慰藉一下她連日來的思念成疾。
郁清棠:“已經(jīng)沒事了?!?
程湛兮:“就是想問我什么時候回來?”
郁清棠微咬下唇:“……嗯?!?
程湛兮忍不住翹起唇角,眉眼彎彎。
這都不用四舍五入了,就是想她了。
程湛兮在一家小畫廊里,遠處是教堂和鐘樓,各色行人從玻璃窗外走過,向電話那頭低低允諾道:“明天,我一定到?!?
程湛兮問起學生,郁清棠又和她聊了兩句,直到電話掛斷,郁清棠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沒有把那句“這個電話其實是同學們讓我打給你的”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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