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雷坐在太師椅上,從始至終保持著固定的姿勢,一動不動。這倒不是說他有多鎮(zhèn)定,甚至是相反,他靜坐不動,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
某種程度上,這崔弄海的確給程大雷帶來一些恐懼。殺死他是容易的,可殺死他未必能令程大雷克服恐懼,只有將同樣的恐懼施加給對方,程大雷才能邁過這道坎兒。
吳用不停擦拭著額頭的冷汗,便是程大雷也壓抑不住心底的恐懼,更何況是他。
哪怕如今的崔弄海已經(jīng)成了一個廢人,但仍舊給幾人帶來巨大的壓迫。刀子砍在他身上像砍在木頭上,他大口大口咀嚼著自己身上的肉,臉上還帶著笑容,像是吞噬著某種美味佳肴。
世間竟有這種人,世間竟有如此的妖孽。
一個操刀的屠夫突然彎下腰,不停的嘔吐。這算是一個豪橫的漢子,常對人吹噓自己膽大如卵,敢在墳地里摟著白骨睡覺,可今天,他卻是第一個敗下陣來的。
或許,他今天才知道,這世間,人往往比惡鬼可怕。
程大雷揮揮手,令人將他拖下去,換一個人上去操刀??蛇@個人連一炷香都沒有撐下去,便嚇得兩腿發(fā)軟,面色蒼白的昏厥過去。
然后是第三個,第四個……吳用一共帶進來七個人,最長的撐了半個時辰。他們明明是施刑者,可被嚇破了膽的卻是他們,而不是崔弄海。
吳用越來越緊張,他來到山寨后,其實一直沒得到重用。今天好不容易有個表現(xiàn)的機會,本來想好好露一下臉,可結(jié)果卻敗得一敗涂地。
“大當家,我再叫人過來,今天非讓他服了不可。”
“不必了?!背檀罄捉K于站起身,道:“我自己來。”
“你……”吳用一怔。
程大雷握住那柄滴血的尖刀,一步步走到崔弄海面前,獨自面對這妖孽。
“我剛才忽然想到一件事,他殺了很多人,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既然如此,何不讓他把那些法子都嘗一遍。”
崔弄海臉上表情突然凝固住,竟在一瞬間笑不出聲來。他自然記得那些人是怎么死的,有人被拽出舌頭,有人被挖出眼睛,更有人用一根木棍直接從頭到尾串起來……這些法子,對于一個變態(tài)來說,總能刺激他的某根神經(jīng)??扇绻H自經(jīng)歷,崔弄海終于覺察到恐懼。
程大雷看著他發(fā)呆的目光,抿嘴笑了笑,在崔弄海的視線中,程大雷笑得越來越殘酷。
所以說,解鈴換需系鈴人,只有用妖孽的法子,才能攻破一個妖孽的意志。
程大雷離開牢房時,崔弄海雙目渙散,像個苦苦蹂躪,生無可戀的少女。但他還沒有死,不得不說他的生命力強悍。
而程大雷卻是渾身浴血,走進他身周五米,就能嗅到一種血腥味。只有吳用從始至終看到了整個過程,他失魂落魄的跟在程大雷身后,一句話不說。
地牢內(nèi)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也再不曾對人說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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