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語重心長地道,“曾經(jīng)我也是這樣護著你,可你并不珍惜,小穎,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已經(jīng)做得非常過分了?!?
這一次歡顏可能不會饒恕她,可我始終不愿意眼睜睜看到她這樣自掘墳墓。我不會阻止歡顏復仇,但也不想商穎死在她的手里,很矛盾。
我還是想能盡最大的能力幫幫她,就怕她等不到那一天。
我又說了下關(guān)于小浩辰的事,但商穎似乎很不以為然,于是我也不想多說了,摟著歡顏轉(zhuǎn)身就走。
就在此時,我聽到商穎一聲歇斯底里的咆哮,“賤人,我他媽的要殺了你!”
我就知道她不會善罷甘休!
我霍然回頭,瞧見她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了一把銀色手槍,毫不猶豫就朝歡顏轟了過去。我本想抱著歡顏躲開,但無奈身體不許,于是在這千鈞一發(fā)之時,我把歡顏護在了懷中。
一股灼熱的痛感從我背部直接穿透,我低頭看了眼胸前,紅紅的血直接從我襯衣上浸透了出來。居然打穿了,而我已經(jīng)感覺不到什么疼痛了。
這次會死么?
老天爺已經(jīng)讓我很多次死里逃生了,我自己都覺得活下去不太可能,因為這次痛得我都要麻木了。歡顏抱著我的身體隨著我一點點往地下倒,她抱不住我。
“三哥,三哥……”
她忽然就哭了,抱著我哇哇地哭,像個無助的小孩。我此時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死死捂著胸口冒血的地方,怕噴涌的鮮血嚇到歡顏。
多想抱抱她,揉揉她滿頭白發(fā),告訴她往后的路很長,自己一個人走要堅強一些??墒俏覠o能為力,即使一個寬慰的笑容都做不出來。
不過我也很欣慰,好像真應了那句話,“我別無所求,只希望在我油盡燈枯的時候有你陪伴足以。”此情此景真是這句話的真實寫照,是老天垂憐,還是在譏諷我?
我好像很困,也很冷,想堅持著不睡,但奈何神經(jīng)仿佛不受控制一樣倦怠了。我聽得到歡顏的哭喊,她似乎在喊歐陽救我,再咒罵商穎。
我很想告訴她不用這樣徒勞,我能死在她身邊也是一種幸福。真的,我此時此刻滿心都是幸福,為自己心愛的女人死去,我甘之如飴。
歡顏,若有來世,我一定會先一步到輪回道上等你,獨占你往后的三生三世。
這樣的話我沒法跟她說了,我都能感覺到身體在慢慢僵硬,唯有眼底的淚怎么都止不住,從我緊閉的眼角慢慢流出,仿佛燃盡的蠟燭在淌最后一滴燭淚。
而后我就仿佛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想是被囚禁的幽魂,哪里都去不了。但好像有一雙溫暖的手在這黑暗中牽著我,不讓我迷失方向。
這一定是歡顏,一定是我最愛的那個女人。她雖然口口聲聲說著不愛我,但其實她很在乎我,若不然怎么會為我垂淚,為我傷悲?
我還有那個福分陪她海枯石爛么?就這樣病入膏肓的身體,即使沒有被槍打死,也一定會被病痛折磨死的。我罪孽深重,老天爺不會讓我善終的。
這一次我的意識比以往重傷都要清晰,我仿佛能看到那個被送進手術(shù)室的自己,滿身的血,就那樣奄奄一息地躺著,蠟黃的臉仿佛死了無數(shù)次一樣。
我被開膛破肚,里面的五臟六腑我看得一清二楚。我那病變的肝臟已經(jīng)沒什么用了,看起來爛糟糟的。醫(yī)生們把穿透我肝頁的子彈取出來過后,都盯著我那病變的肝頁唏噓不已。
我他媽這是靈魂出竅了么?怎么會看到自己死去后的樣子?
醫(yī)生們聒噪地在我耳邊討論病情,說的說是酒精性肝炎中期,說的說是酒精性肝癌晚期,總之一個結(jié)論就是我沒得救了,怎么著都是個死。
我很想硬氣地告訴他們,我不怕死,早就無所謂生死了??煽吹嚼锩婺遣∽兊母闻K時,忽然間很想把里面爛糟糟的肝臟換了,就用秦斐然的肝。
我不想這樣千瘡百孔地死去,怕到了輪回道上都這樣落魄不堪,歡顏看到了怎么辦?我想活下去了,就算不為自己,也為即將臨盆的歡顏。我說過要照顧她和孩子呢,還不能夠倒下。
不過沒有人聽到我的心聲,在他們眼里我等同于將死之人,這樣的搶救不過是例行公事。他們在看了我胸腔半天又合上了,而我又慢慢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再也看不到自己。(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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