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了嗎！你們都聽見了嗎！”方姑姑大喜過望，轉(zhuǎn)過身來對吳書來，對張嬤嬤，對內(nèi)院中站著的所有人喊，“魏瓔珞大肚子了！”
這話仿佛將一顆活雞丟進(jìn)了沸騰的鍋里。
登時鍋水四濺，雞毛漫天。
“天啊，真是干出丑事了！”
“我就說她經(jīng)常鬼鬼祟祟，原來是和人幽會！”
“嘖，繡活好又怎么樣，人品不端正，把咱們的臉都丟盡了！”
“不會，瓔珞姐姐不會是這樣的人！”
張嬤嬤身體晃了晃，若不是身旁的吉祥扶住她，怕是要一下子坐在地上，離她不遠(yuǎn)處的吳書來臉色也很不好看，望向魏瓔珞的眼神也充滿失望。
曾經(jīng)他多看好這個孩子啊，哎……
正要揮手為這件事做個了斷，卻聽見嚴(yán)嬤嬤大吼一聲：“夠了，你們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
嘈嘈雜雜的聲音忽然一止，方姑姑楞了楞，緊接著道：“你不是說她肚子大……”
“我是說她肚子大了……些！”嚴(yán)嬤嬤總算逮著機(jī)會，將沒說完的那個字說完，然后冷哼一聲道，“估摸著是吃了什么不好克化的東西，硬生生把肚子給撐大了，但最重要的是——她還是個黃花閨女，清白之身！”
“什么！”方姑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拉著嚴(yán)嬤嬤道，“你說什么，你……你是不是搞錯了？”
“呸！”旁人肯給她面子，嚴(yán)嬤嬤可不會給她留面子，當(dāng)即朝她面上啐她一口，倚老賣老道：“閉嘴吧你！一個小丫頭片子，還敢在我面前裝經(jīng)驗！你見過多少女人，就敢斷定人家身懷有孕！我在宮里四十年，看了多少秀女宮女，難道連婦人和少女都分不清嗎！”
方姑姑被她噴了一臉口水，卻連擦拭一下的心情都沒有。
周遭的目光讓她遍體發(fā)寒，她幾近哀求的拉著嚴(yán)嬤嬤道：“從前沒出過錯，許是，許是就今天出了一次錯呢？麻煩你了，不，求您了，嚴(yán)嬤嬤，您再給她驗一次，就一次！”
“不必了！”吳書來走了過來，沉聲道，“嚴(yán)嬤嬤可是宮里四十年的老嬤嬤了，說起女人那點(diǎn)事兒，就連太醫(yī)院院判也比不上她有經(jīng)驗！幾十雙眼睛都看得真真的，魏瓔珞的確是被冤枉了，你這個掌事姑姑，干得可真不是人事兒！”
方姑姑再也支撐不住，雙膝一軟跪了下來，痛哭流涕道：“吳總管，吳總管，我，我也是誤聽了錦繡那丫頭的胡話，是她想栽贓陷害魏瓔珞，不是我??！”
冷不丁被她拉出來背鍋，錦繡嚇了一跳，見眾人都將目光投向她，她連連后退，卻又不知道該退到哪里去，只能不停擺著手道：“不，不是我！方姑姑，你怎么能怪到我頭上，明明是你讓我去盯著瓔珞，我都是據(jù)實匯報，一句都沒有夸大?。 ?
“哼，明明是你跟魏瓔珞有仇，為了除掉她，故意拿些假消息來咋呼我，把我當(dāng)槍使，我……我……”方姑姑越說越火，忽然朝對方撲了過來，撕扯住對方的頭發(fā)跟面皮，吼道，“我跟你拼了！”
兩個扭打在一塊，仿佛宿世的仇人般，三四人上去也沒能扯開，一時間塵土飛揚(yáng)，釵環(huán)滿地。
“夠了！”吳書來怒吼，“成何體統(tǒng)，真是成何體統(tǒng)，來人，把她們兩個拉開！”
最后還是他帶來的太監(jiān)們出面，才硬生生將這兩人拉開，卻還不肯安生，不斷朝對方踢著腿，又不斷的朝吳書來哭喊求饒。
吳書來被她們兩個吵得頭疼，目光投向魏瓔珞，緩緩道：“魏瓔珞，你是苦主，你怎么說？”
聽吳書來此話的意思，是要將決定權(quán)轉(zhuǎn)移給魏瓔珞了？
方姑姑與錦繡對視一眼，紛紛換了個討?zhàn)埖膶ο?，你一我一語的朝魏瓔珞哭喊。
方姑姑：“瓔珞！瓔珞！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是我不地道，是我太苛刻，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原諒我！從今往后，我再也不挑剔你了，這都是錦繡的錯啊，是她挑撥離間，你是個好姑娘，都是她不好！”
錦繡：“瓔珞，你別信她的話，她這是想求你原諒！咱倆是一起入宮的，你知道我膽小，這么大的事兒，敢一個人策劃嗎？是她，她才是幕后主使，我只是迫于無奈，沒辦法才聽她的話呀！”
魏瓔珞對她二人視而不見，又重新對吳書來福了福，語氣沉穩(wěn)：“人可畏，若非吳總管您主持公道，想必瓔珞只能一死自證清白，如今事情已經(jīng)水落石出，還請吳總管秉公處理?！?
“哦？”吳書來笑了起來，“即便我將她們兩個放了，你心里也不怨？”
方姑姑與錦繡眼中登時迸發(fā)出熱烈光芒，望向魏瓔珞的目光充滿忐忑與哀求，卻見魏瓔珞輕輕搖搖頭，回道：“不怨。”
吳書來滿意的笑了起來：“你雖不怨……我卻不能真的就這么放過了她們！方妮子！”
“在，在，奴婢在?！北凰c(diǎn)到名字的方姑姑忙不迭的跪了下來。
“你誣陷他人，犯了口業(yè)，杖四十，逐出宮去！”吳總管冷冷道，然后目光從她猛然癱瘓在地的身上，轉(zhuǎn)移到瑟瑟發(fā)抖的錦繡身上，“宮女錦繡，嫉妒同僚，挑撥離間，杖二十，罰入辛者庫?！?
兩人立時大哭大叫起來。
方姑姑：“不要！吳總管，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吳總管！吳總管！”
錦繡：“不是我的錯呀，都是方姑姑害的，這真的不關(guān)我的事！”
吳書來實在是不愿意再聽見這二人的聲音，擺了擺手，幾名太監(jiān)便一起用力，將她們兩個拖了下去。
“宮里是什么地方，竟然也敢胡亂語，誰要是再攪風(fēng)攪雨、無事生非，她們倆就是下場！”吳書來環(huán)顧四周，目光所及之處，所有人都垂下頭去，直至看向魏瓔珞時，目光才變得溫和了些，“若要學(xué)，就多學(xué)學(xué)魏瓔珞，這才是你們值得學(xué)的好榜樣。”
他或許只是隨口一說，但那又怎樣呢？
待他一走，眾人重新抬起頭來，望著魏瓔珞的眼神已經(jīng)不一樣了。
宮女所里已經(jīng)沒了方姑姑。
如今再加上吳總管那番話。
……從此往后，宮女所里，還有誰敢跟魏瓔珞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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