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師爺與柳崇品都不是面薄之人。即使陶墨那一桌對他們冷冷淡淡,愛理不理,他們也能二人自自語,自得其樂。但久了,眼見盤中餐漸少,話題卻依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不進正題,姚師爺不免有些著急。
他斜眼朝外頭瞄去。
兩個捕快正眼巴巴地瞅著他。
姚師爺抬手。
捕快大喜,領(lǐng)命而去。
“你要做什么?”郝果子冷冷道。
姚師爺一怔,才發(fā)現(xiàn)自己舉起手的位置正好對著陶墨的后腦勺,看上去倒像是要揍陶墨,慌忙放下手,干笑道:“肩膀有些酸澀,想動一動。”
郝果子嘀咕道:“酸澀還不回家去!”
金師爺?shù)溃骸耙煚斎羰遣贿m,不如早早回家歇息?”他用的詞雖然好聽許多,但下的還是逐客令。
姚師爺自然不會離去。他好不容易請動城中大儒,還未見成效,怎能說走就走?他道:“天色尚早,我還不累?!?
顧小甲啪得放下筷子,盯著外頭的夜色,冷冷道:“這年頭不識相的人真是越來越多!”
柳崇品有些坐不住,不斷拿眼睛去看姚師爺。
姚師爺何嘗好受?自從他當(dāng)了知府身邊最得力的師爺之后,就再也沒有嘗過這樣被冷嘲熱諷的滋味了。但是他更知道,此時挨不下冷嘲熱諷,回去之后怕是要挨知府的板子。
他故作不知地繼續(xù)閑扯起覃城的人情風(fēng)俗。
柳崇品倒是準備走了。他來的目的只是顧射,若不能見到顧射,他呆也是白呆。只是帶他來的人是姚師爺,姚師爺不走,他也不好丟下他一個人先走,免得生出嫌隙。只是他人還是坐著,說話的勁頭卻遠不如剛才那般中氣十足。
又坐了一會兒,陶墨等人用膳完畢。
老陶估摸著差不多時間,對陶墨道:“少爺明日不是要早起?不如早早歇息吧?!?
陶墨雖然不很聰明,但這點眼色還是有的,附和道:“好。”
姚師爺急了,道:“陶大人留步!”
陶墨駐步看他。
姚師爺心念電轉(zhuǎn),脫口道:“陶大人不想知道,是誰告了你一狀嗎?”
金師爺和老陶等人都看著他。
這時候姚師爺反倒冷靜下來。他從容道:“說來慚愧。未見陶大人之前,我聽信那人一面之詞,對陶大人心底存了幾分偏見,這才連帶地誤會了顧公子。如今想來,真是后悔萬分。幸好蒼天有眼,事情終于水落石出,才讓陶大人免去這場無妄之災(zāi)?!?
陶墨道:“我不知這一狀是誰告的,但他說的話卻并沒有錯。仵作驗尸之時,我的確不曾在場。而手下那些錢,雖非我本意,卻終究是收了。知府大人若再要抓我,我也毫無怨?!?
“陶大人說笑了?!币煚?shù)?,“事情已?jīng)水落石出。陶大人雖然有錯,卻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錯。那人將大人小錯化成大錯,分明是公報私仇,另有圖謀?!?
金師爺謹慎地問道:“未知姚師爺口中的那人究竟是何人?”
姚師爺壓低聲音道:“此事我原是不知,知府大人也不欲告訴我知道。我今日告訴了你們,還請你們代為保密?!?
金師爺和老陶等人明明知道他心里想說的要命,卻偏偏做出這副施舍般的姿態(tài)來,心中暗自好笑,但表面上卻還是配合地演下去道:“這是自然。師爺放心?!?
姚師爺?shù)溃骸捌鋵嵞侨吮闶恰勱柨h的典史崔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