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耕種。
由于百姓開始耕田勞作,雁門百廢待興的土地上,田野間到處都是百姓忙碌的身影。
耕地、播種、撒谷,一件件事情讓那些忙碌的百姓,在烈日下全身都是汗水,不過雖然看起來辛苦,但每一個百姓臉頰上的笑容,卻止不住的露出來,眼神除了疲憊,也滿是期望。
經(jīng)歷過數(shù)年的干旱,如今沒人能比得上雁門百姓,更為珍惜眼前來之不易的生活。
這天下,最累的是百姓。
這天下,最苦的也是百姓。
這天下,要求最少的,也是百姓。
一切所需,一切所圖,不過是想好好的活著而已。
而很多時候,這些很簡單的要求,也都是一種奢望,因為上位者永遠(yuǎn)都只知道自己的需求,百姓的需求,往往排在最末尾,在任何事情之下。
這個任何,有可能只是一件微不住道的事情。
白衍能那么短的時間,便在雁門站得住腳,絕非僅僅如天下人以為那般,是除掉雁門舊族勢力那么簡單,百姓的需求若是得不到滿足,連生存的希望都沒有,怎么會有今日的安定。
公子嘉,如今在代郡稱王,曾經(jīng)連續(xù)派人到雁門密謀,但最終皆是無功而返。
公子嘉想要得到的,也不僅僅是邊騎,其中還有與邊騎一樣重要的,便是雁門的百姓。
或許公子嘉一直不明白,為何在白衍接手雁門之后,不管是數(shù)萬邊騎,還是雁門一郡的百姓,都不愿意再支持他這個趙國公子,有著趙王氏血脈的人。
善無城門。
數(shù)輛插有燕國旗幟的馬車,緩緩來到城門。
在看守城門的秦吏阻攔下,為首的一輛馬車,一個手持燕國節(jié)使的男子,從馬車內(nèi)走出來。
“吾乃燕使荊軻,此行奉命前去秦國,面見秦王!途徑雁門,特來拜善無城訪楊郡守與白郡尉!”
荊軻站在馬車上,對著秦吏說道。
此刻在這幾輛馬車左右兩旁,赫然有五十名手持利刃的燕國士卒,模樣看起來十分有氣勢。
秦吏聽到荊軻的話,雖然不認(rèn)識節(jié)杖,但是見到通關(guān)信物后,也不敢怠慢阻攔。
“去稟報郡守、郡尉!”
為首的秦吏轉(zhuǎn)過頭,對著身后的秦吏囑咐道,說話間也看向另一個秦吏,使了一個眼色。
燕使前來,自然是要通報給郡守,而眼下那么多手持利刃的燕卒,自然要加以防范。
而別說善無城這里的所有秦吏,就是整個雁門郡的秦吏,都直屬于郡尉調(diào)遣。
“燕使,請入城!”
秦吏看到其他兩名秦吏轉(zhuǎn)身朝著城內(nèi)跑去,于是轉(zhuǎn)過身,示意眼前的燕國使臣可以入城。
荊軻手持燕國節(jié)杖,見狀沒有再說什么,看了城門一眼后,便轉(zhuǎn)身走回馬車。
白衍的府邸。
白衍手持佩劍,在院子內(nèi)練武,陽光下,伴隨一腳提在劍柄上,秦劍旋轉(zhuǎn)幾卷在半空,劍刃破空之聲響起,隨后劍柄再次落入白衍手掌,這一舉動,讓不遠(yuǎn)處在涼亭內(nèi)的趙秋與暴氏,紛紛側(cè)目。
“姐姐,你說他有什么好的,不是美男不說,還格外有心計,年紀(jì)輕輕就在戰(zhàn)場上殺人,跟著他,也不知道那一日,他就死在戰(zhàn)場上!”
趙秋美眸盯著白衍那習(xí)武的身影,輕聲說道。
趙秋不明白,為何身旁暴氏對那少年死心塌地,趙秋識人無數(shù),清楚的感覺到,暴氏對那少年,是發(fā)自真心的好。
這份好,在讓趙秋郁悶之余,也讓趙秋感到絕望。
“他的確不是美男子!”
暴氏聽到趙秋的話,同樣絕美的俏臉露出一絲笑意,并沒有因為趙秋的話而受影響。
看著那練武的少年,暴氏眼中滿是溫柔。
“但為何要跟著他,妹妹有機(jī)會可以問問那些鐵騎將領(lǐng),還有如今雁門的百姓。”
暴氏輕聲解釋一句,輕飄飄的一句話,沒有爭鋒相對,卻有能讓趙秋無反駁。
一旁的徐師與溪,站在涼亭內(nèi),看向趙秋的眼神格外不喜,也滿是不忿。
她們二人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女子說將軍的壞話,也不明白將軍為何要留她在府邸中。
這個女子長得的確妖艷禍國,但將軍卻從來不去她房間真正留寢,就是去,也是跪坐在木桌哪里看半夜的書,下半夜準(zhǔn)時離去,這點徐師與溪都清楚。
故而她們二人不明白。
將軍既然嚴(yán)令這女子不準(zhǔn)與外界接觸,那為何還要讓這個女子一直呆在府邸,待其那么好,仍由其說壞話也不在意。
關(guān)進(jìn)牢房多好??!
管她以前的身份,多關(guān)她幾次,看她還敢不敢說將軍壞話。
“還不是有心計!”
趙秋聽到暴氏的話,頓了頓,開口說道。
這時候。
練劍許久,揮汗如雨的白衍,也停止揮劍,朝著涼亭走來,準(zhǔn)備休息。
“將軍!”
徐師見到白衍過來,連忙拿起劍鞘上前,等白衍進(jìn)入涼亭后,把劍鞘交給白衍。
涼亭內(nèi)。
白衍喘息著,額頭的汗水順著臉頰,滴落在早已浸濕的黑衣上。
把秦劍收好后,白衍來到暴氏面前的木桌上,放著秦劍讓劍柄靠著木桌,看著暴氏遞過來的茶水,拿起來一邊喝,一邊看著木桌上的鳥籠。
“活得挺好!”
白衍伸手碰了碰鳥籠,昨日他帶暴氏出去游玩的時候,恰巧碰見楚國商賈手中,有這兩只鳥兒。
看見暴氏十分喜歡,白衍便買下來,讓暴氏圈養(yǎng)。
起初白衍也擔(dān)心這兩只鳥兒會死,不過眼下看模樣,活得很不錯。
這時候。
白衍突然看到一名親信急匆匆的走過來。
“將軍,燕使前來善無求見,說是拜訪將軍,以及郡守,如今燕使已經(jīng)入城前往郡守府?!?
親信在趙秋、暴氏等人的注視下,來到白衍面前,拱手稟報道。
“燕使?”
白衍一臉意外的看向親信,沒想到燕使會來善無城這里。
回過神后,白衍起身,不管燕使為何突然來善無,但眼下他都要去見一見,畢竟別人都已經(jīng)上門。
不過就在轉(zhuǎn)身的瞬間,白衍便感覺手被一個柔軟的纖手拉住,疑惑之余轉(zhuǎn)過頭,隨后便看到趙秋一臉驚訝、疑惑的看著他。
“此前你不是說,鐵騎離城是去護(hù)送燕使嗎?”
趙秋說道。
回想此前那晚上,在府邸等了許久才等到白衍回來,隨后特地去白衍的書房。
她清楚的記得那時候,眼前的少年說過,鐵騎離開,就是為了護(hù)送燕使。
“我沒想到燕使居然不從井陘而過,反而是從靠北的那條路來雁門!”
白衍感受著手掌上那軟糯糯的纖手,微微搖頭。
這點白衍沒有撒謊,他的確沒想到,荊軻居然主動來雁門。
看著眼前的趙秋,自從在邯鄲攤牌之后,趙秋就對他露出本性,不在裝模作樣,而此前在善無城,趙秋又知道他是徐子霄,更是對他沒有好感,加之中牟城的事情。
可以說,白衍早已經(jīng)不求趙秋會與他友好相處,只希望趙秋能安安靜靜的呆在這里。
所以眼下看到趙秋伸手拉住他的手,白衍能感覺到趙秋心中方才那一瞬間的緊張。
“你為何如此在意燕國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