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氏心里一涼,原來這個婆婆就并不喜歡她,她一向喜歡的是正經(jīng)兒媳那拉氏,年氏當(dāng)側(cè)妃的時候就少有機(jī)會進(jìn)宮見她,后來短暫的同居一宮里,她也懶怠見自己,反而每日都要同那拉氏說上小半日的話,兩人呆在一處就像是親母女。
可她也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擺明了不待見自己,宜妃惠妃都覺得奇怪,心里轉(zhuǎn)了一圈就聯(lián)想到了前幾天康熙去永和宮里小坐的事。難道萬歲爺?shù)囊馑际前堰@個年氏指給她的娘家親戚?既是這樣更該親近,哪能甩臉子呢?
幾個主位都是人精,既然德妃已經(jīng)擺明了車馬不喜歡年氏,她們也不必要搭話頭過去,橫豎有那么些秀女,不小心疏忽了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年氏穩(wěn)著身子臉上端著笑,心里卻像被放在熱鍋里煎熬似的,她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開罪了主位們。也不怪她想不明白,之前是在家里當(dāng)嬌養(yǎng)的姑娘,之后被胤禛寵著,她是從來不曾吃過苦頭,外頭也不需她去交際,等當(dāng)上了貴妃,巴結(jié)她的比巴結(jié)皇后的還要多,這里面的彎彎道道她還真不能立時想明白了。
正在她困惑的時候,外頭傳了名,剛才還興致不高的皇太后立馬樂起來,就聽見后面一管聲音不高不低的喚著:“?;郏懵?,當(dāng)心門坎兒!”
這一聲如同驚雷一樣炸在年氏耳邊,她此時也顧不得儀態(tài)了,扭頭向后看去,只見個面熟的人款款走進(jìn)寧壽宮的正堂,手里拉了一個穿著旗裝的女孩兒,她怔忡間被嘉寶輕輕碰了一下,年氏回過神來趕緊垂下頭去跟著大伙站起來行禮。
這個年輕的女人,竟然就是那拉氏!還沒等她吃驚,皇太后身邊已經(jīng)站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兒,年氏心中起伏不定,抬眼瞧過去,聽得皇太后一聲“?;邸保藜舻卯?dāng)?shù)闹讣滓幌伦悠M(jìn)肉里。
不知年輕了多少歲的那拉氏臉上笑盈盈的,蓮青色萬字曲水織金連煙錦裙行動間流動著光暈,脖子里掛著一串拇指大小的粉南珠寶光瑩瑩襯得肌膚晶潤。她掃都沒掃階下的秀女一眼人,只顧著自己的女兒,那個叫福慧女孩正趴在皇太后的膝蓋上撒嬌。
年氏的臉色白了起來,身子微微一晃,嘉寶朝她看過去,給了她一個擔(dān)憂的眼神。年氏強(qiáng)迫自己扯出笑來,上面的那拉氏挽住德妃手臂,兩個一模一樣的格格叫完了烏庫媽媽又叫起了德妃。
周婷點(diǎn)著這兩個孩子圓鼻頭:“我說了這會子老祖宗額娘都忙著,這兩個孩子竟然自己認(rèn)得路了,怎么攔都攔不住呢?!?
皇太后喜得合不攏嘴,德妃也攬過了福敏的肩頭,?;鄹侍箫@擺她新得的赤金如意項(xiàng)圈,指著如意上頭嵌的一塊紅寶石說:“這個阿瑪給我的。”
周婷被她氣笑了:“身上戴的不管什么都是阿瑪給,額娘就沒給過你?”
上面說話的聲音細(xì)細(xì)的,說不了兩句,周婷又把兩個孩子帶了出去,皇太后還不舍得,福敏一本正經(jīng)的拍她的手:“忙完了再來瞧您?!?
逗得幾個妃子一陣嬌笑,佟妃自己沒能懷上,見著這樣的小孩子稀罕的不得了,按輩份又是她的孫輩,拉過去一頓揉搓,許了兩人一個一個嵌各色寶石的項(xiàng)圈兒,福敏?;鄄[了眼睛團(tuán)起手謝賞。
周婷直嘆息:“妃母可不能再依著她們了,我這白臉兒還唱不夠了?!?
皇太后年紀(jì)大了,精神只有這么些,又跟秀女們說了一輪話吃了幾塊點(diǎn)心,人就乏力起來,打了個哈欠,佟妃見時候差不多了,打了人領(lǐng)著秀女們回去,一路上年氏都神魂不屬,直到進(jìn)了屋才顫著聲音問了一句:“剛剛那位,是四貝勒福晉?”
嘉寶瞪圓了眼:“早已經(jīng)是郡王福晉啦,你家不在京里怪不得不知道?!闭f起來就是一臉的艷羨,嘴里嘖了一聲:“我額娘還去過參加過雍郡王府四阿哥的洗三禮呢,排場可大了?!?
年氏扶著床柱子緩緩坐下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雍郡王府的四阿哥是嫡出的?”
嘉寶見她臉色古怪,湊了過去:“是呀,你怎么了?身上不舒坦?”
年氏擺了擺手,目光灼灼的盯著嘉寶的臉:“我家不在京城,這些全不知道,她瞧上去年紀(jì)可比雍郡王小多啦?!?
嘉寶揉了揉手帕:“這我也不知,只知道他們感情好的很呢,雍郡王下了朝還會等了雍郡王福晉一同回去,這在京里人人都知道的。”
年氏頭暈?zāi)垦?,一頭栽在了枕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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