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天生就是極富理智的人,她很快恢復鎮(zhèn)定,道,“培培,不要急,既然王大娘的病根兒找著了,就不要急。要因我害王大娘生病,我不會坐視王大娘受這種苦楚。”
鎮(zhèn)定在任何時候都是極富感染力的情緒,何培培抹著眼睛,“是我外公親口說的,我也不會學。我就是看我娘太受罪了,我哥不想跟你退親?!闭f著便哇哇大哭起來。
三姑娘道,“既然王道長也在,不如說個清楚?!?
王道長就是吃察顏觀色這碗飯的,他老人家見三姑娘反應機敏迅速,便知這丫頭年紀雖小,可不是尋常好糊弄的人。王道長嘆,“姑娘八字無妨,雖六親無靠,命中卻有貴人相助,乃是大富大貴的命相。就是與阿涵也八字契和,并無妨克。姑娘是水中金命,我這女兒卻是白楊木命。說來這事與姑娘無干,都是我泄天機太多,故而家中兒女頗多磨難,我便是因此方與他們少些來往。阿涵她娘八字輕,原命中沒什么大富貴,我給她壓著些,也能平安祥和。姑娘八字太旺,你與阿涵她娘卻是有些相克。若往日并無妨礙,人世有婚姻,命中有緣法,她魂輕神弱,故而易生邪祟,這也是命中注定的一道小劫吧?!?
三姑娘問,“可有破解之法?”
王道長道一聲“無量天尊”,臉上隱現(xiàn)悲憫之色,卻是沒再說話。
“是我問差了,道長不是外人,若有破解之法,想來道長也早用了?!比媚锲鹕淼?,“此事不是小事,有道長守著,想來王大娘這幾日還能平安,且容我們回家商量一二,再作答復?!?
不待何老娘沈氏說話,三姑娘便告辭了。
三姑娘走了,何老娘可沒走,她瞧瞧道長,再瞧瞧何念,往在床上睡著的王氏臉上瞄一眼,哼哼兩聲,“真是奇也怪哉。”抬腳也走了。
沈氏是跟著婆婆走的,何子衿拉了何涵到外頭說話,一直將何涵拽到自家自己房間里,何子衿問,“涵哥哥,你信王道長的話?”
何涵不同于何子衿,何子衿有老鬼這作弊器,心知肚明是王家父女演的一場戲。何涵也不同于何老娘,何老娘活的年歲大了,稀奇古怪的事雖見的多,還不至于糊涂,處于信與不信之間的懷疑狀態(tài)。何涵是王氏的親兒子,他是個孝順的人,只看他如今雙眼里布滿血絲,憔悴消瘦,就知道他有多擔心他娘了。幸而何子衿沒直接說,你娘是裝的。要這樣說,何涵非翻臉不可。他娘這些天她如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時糊涂一時清醒,命都沒了半條,何涵是眼見的,誰要說他娘是裝的,何涵第一個不能答應。
如同阿念所說,實瞧不出是裝的來。
真的,演技到了王家父女的水準,憑你火眼金睛,也是無用的。他們的演技,已經(jīng)到了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的戲精境界。
何涵不知他娘底細,他用粗糙的手掌揉一揉自己的臉,這些天,焦急且擔心,嗓子也是啞的,道,“我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就喜歡看著三妹妹,我這一輩子,也沒這樣喜歡過一個人……子衿妹妹,除了三妹妹,我可能,再不會這樣喜歡別人了……”他真正喜歡三姑娘入心入骨,說不上來為什么,就是喜歡,打心眼兒里喜歡。但,他娘如今就剩半口氣了,他但凡有些人心,但凡有一絲治好她娘的可能,她也不能不管他娘。
何涵眼眶通紅。
何子衿還能說什么,道,“你以后好好過日子吧。”聽她娘說,她舅也曾經(jīng)刻骨銘心的喜歡過一個女人,后來,各成各家,她舅現(xiàn)在更愛自己的家庭孩子。再如何入骨入心的喜歡,敵不過現(xiàn)實生活。王氏能這樣裝瘋賣傻的折騰掉半條命也要退親,肯定不是尋常理由。何況,何念知情嗎?是不是同伙?何子衿倒是相信何培培何麗麗是不知情的,當然,能叫王氏裝瘋裝傻到這個地步,除了利益,唯二的理由就是何涵了。
王氏這樣,何家沒有不退親的理由。
何恭氣的了不得,怒與何念何涵父子道,“若因別個原由退親,我也認了!阿涵,你可是念過書的人,子不語怪力亂神,做何解?難道你不清楚!你娘身子不好,請大夫吃藥便是!荒唐!實在荒唐!”
盡管生了一場氣,何恭也與他家退了親事,用何恭的話說,“這般糊涂,就不該結親!”
何念一臉愧色,“要不是因著阿涵他娘,我再不會……”死活不肯收回聘禮。何恭才不理他,怒道,“我家不缺你這個!”硬給何念家送了回去!
何恭在家大罵何念何涵父子糊涂,發(fā)誓賭咒,再不與這等沒見識的人家結親!何恭也嚴令家人不許再與何念家來往,王氏身上略好后來過兩回,都吃了閉門羹,也便不來了。
倒是何念的雜貨鋪的生意,越發(fā)興旺了。
這親事既退了,何老娘也氣了一場,沈氏心細,特意私下叫了三姑娘安慰,三姑娘道,“嬸子別擔心,我沒事。我知道,這并不關我八字的事。王氏裝瘋賣傻,不過是與王道長弄個套兒糊弄著何涵退親罷了。她家既起了這心,我便是嫁過去也沒的好兒。退便退了,這樣的人家,我也不是很想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