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娘還拿了這樣的問題問阿念,譬如,“阿念你也大了,有宅有地有功名的,縣里不少人跟我打聽你的親事,你有主意沒?”
阿念一聽這種問題,立刻精神抖擻,道,“那些人,不知根底,不知品性,祖母你替我回了就是?!?
何老娘笑,“唉喲,果然是秀才腦袋,果然有眼光。你跟祖母說說,想要什么樣的,祖母好替你留心不是?”
阿念跟何老娘對眼兒,道,“人好就行?!?
“啥叫好?世上好的多了。”
阿念忙把何老娘手邊兒的茶水遞過去,道,“祖母,我覺著,還是得知根知根,人又好,才成?!闭f完,阿念怕何祖母的智商不大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補充道,“只要人好,知根底,脾性相投,我覺著,大兩歲正好?!?
何老娘眼睛一亮,粉兒欣賞的拍拍阿念略有單薄的肩頭,贊道,“要不說能中案首的人哪,就是有眼光!成!”
阿念立刻打蛇隨棍上,問,“祖母,您這是同意啦?”
“我同意沒用。”何老娘道,“還是你爹,辦得那事兒忒不地道,把你姑給嚇著了?!焙喂Ь吐┱f了一句“保密”,何老娘就把從兒子那里聽來的,阿念他親爹跟他親娘的事兒,原原本本的跟阿念說了。
阿念不說一個雷霹下來那種震驚,是因為身體里有老鬼給他在一畔做解說呢。
譬如何老娘說,“你爹那東西忒不是個東西,成親就是一輩子的事兒,怎么能因攀慕富貴就不要媳婦孩子呢?那有本事的人哪,不娶富貴人家的小姐都一樣能出頭兒,非但沒本事的,才想今兒借東西,明兒借西風呢?!?
老鬼就道,“是挺不是東西的,不過,那東西沒落好下場?!?
何老娘再說,“你娘辦事兒也不對,男人沒了,孩子還在呢,再怎么難,也得帶著孩子。虧得你有些運道,要不,你這一輩子不就耽擱了嗎?你說,是不是?”
接著,何老娘又說起自己的苦歷史,“當初,阿恭他爹死了,阿恭還小,阿敬還沒嫁呢。唉喲,我多難啊。啊,對了,還有三丫頭那殺千刀的祖父來我家里坑了我十二兩三錢七分銀子!唉,再怎么難,孩子咱得帶著。你娘啊,這事兒辦的也不對。好在你有運道,沒耽擱了學業(yè)?!?
老鬼繼續(xù)解釋,“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你寬寬心吧,我以前也鉆過牛角尖兒。鉆什么鉆啊,人各有命,咱們就是沒爹沒娘的命。”
有老鬼這么寬慰著,阿念也就維持住了面無表情的一張臉,然后,他就蔫兒了。
他覺著,自己這種出身,好像的確是配不上子衿姐姐。
阿念自小同子衿姐姐一道長大,子衿姐姐第二天就覺出阿念不對頭了,從阿念這里追問出原因,阿念那叫一個自卑,何.教育小能手.子衿姐姐不得不給阿念勵志一番,還道,“唉喲,英雄還不論出身呢。多少沒爹沒娘的,照樣有出息??茨氵@樣兒,知道那樣不好,你以后不做他們那樣的人就是,別扭個啥喲。別說你了,我聽說太\祖皇帝當年也被他親爹給拋棄了呢,你看人家,再看看你,這還叫個事兒?!?
阿念打聽,“子衿姐姐,你怎么還知道太\祖皇帝的事兒?。俊?
“在書上看的唄,要不叫你多看書呢?!弊玉平憬悴灰詾橐?,繼續(xù)寬慰阿念,“甭天天愁苦個臉啦,比你慘的人有的是。我還見過,把孩子作價賣了的。你再想想你,這說明你跟我家有緣份,是不是?”
教育小能手一出手,阿念道,“我就是覺著,配不上子衿姐姐了。”
何子衿道,“天哪,我當什么事兒。你是你,你父母是你父母。你現(xiàn)在還小呢,就是談親論嫁也得十五以后吧,男孩子起碼十八才好成親。我倒覺著沒爹沒娘挺好,自由,多好。”這年頭兒,媳婦不好做,何子衿還真不介意找個沒爹沒娘的。再說,阿念除了小她兩歲,彼此脾氣性情也了解??煽浚?
而且,阿念他爹那事兒吧,一概而論,也實在太冤枉了。
何子衿看阿念長大,自幼起辛苦念書,方有今日,委實不愿意相信阿念是那樣的人。
她與阿念自幼相識,倘這樣的人都看不清,對外頭那些不大了了之人,又如何能說一句看得清看得透,篤定人品呢。
何子衿另有擔憂,她對阿念道,“我聽說,男孩子小時候都有戀母情節(jié),你興許這會兒覺著我年歲大些,才覺著我好呢。”
啥?啥叫戀母情節(jié)喲?
阿念道,“難道我喜歡我娘,我都不記得她什么樣了!”
何子衿道,“意思是說,男孩子在少時都喜歡年長的女孩子?!?
阿念道,“比我大兩歲,就是年長?人都說,女大三,抱金磚,你這大兩歲,勉強算同齡般配吧,比習俗還小一歲呢。你算什么年長啊,祖母跟姑媽那樣的,才叫年長呢?!?
何子衿笑,“行啦,好點兒了吧。”
阿念捏捏子衿姐姐的手,想說什么,卻又什么都沒說,只是輕輕的捏了捏子衿姐姐的手。
何子衿去說何老娘,“您老那是嘴啊?怎么就沒個把門兒的??!啥都跟阿念說!他才多大?”
何老娘理直氣壯,“告訴他可怎么啦,我又沒跟別人說。阿念都這么大了,做案首了,難不成,連自己爹娘啥樣都不知?”
何恭也說,“娘,你跟阿念說這事兒,怎么不與我商量商量再說?!?
“商量啥,你又沒叫保密?!焙卫夏餆o所謂,何恭溫聲道,“孩子畢竟小呢?!?
何老娘不耐煩,招呼何子衿,“丫頭,去拿剪子來!”
“干嘛?”
何老娘氣吼吼地,“把舌頭剪啦!”
何恭立刻給他娘跪了,“唉喲,娘,我可不是那個意思喲!”
何老娘做個剪東西的手勢,無比鄙視的掃視父女倆一眼,“美的你們!以為我剪自己個兒的舌頭呢!”繼而話頭兒一轉(zhuǎn),惡狠狠,“我是說你們,誰再在我耳朵邊兒唧咕個沒完,我就剪了他的舌頭!”
何恭&何子衿:……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