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事托給小唐大人,何子衿就把信使的事暫放下心來,反正朝云師傅也沒說一到帝都立刻就把信奉上,事實上,朝云師傅連地址都沒說,可見也不是什么著急的信。
見過何洛等人后,何恭阿念翁婿決定也每到休沐日就來沈素的進士堂聽補習課,倆人的文章底子都不錯,但沈素辦多年補習班,對于春闈的應試技巧有著極為深入的研究。
然后,何家就在帝都安頓下來。
何家在帝都認識的人本就有限,再加上此次來帝都,主要還是為了春闈,雖然沈氏也在監(jiān)督著阿冽俊哥兒念書,準備考官學,其他就是自家清清靜靜的過小日子,閑暇時去沈素家走動一二罷了。
倒是小瑞哥沒幾日輪修回府,小瑞哥生就一幅人高馬大的健壯模樣,他又天生神力,這樣的資質,只做家仆可惜了。沈素在帝都也有些年頭,就給小瑞哥在五城兵馬司安排了個巡街的差使,以后也可自己置起家業(yè)來。小瑞哥卻著實有幾分運道,他這個頭在五城兵馬司也是有一無二,不知怎地,傳到了忠勇伯耳朵里,這位忠勇伯戰(zhàn)功赫赫,因戰(zhàn)功封伯,人十分年輕,已是禁衛(wèi)軍統(tǒng)領,小瑞哥只學過些粗淺功夫,不過,他跟著沈素,認得字,沈素還教過他幾本兵書。當然,沈素自己兵書也就是隨便念念??删瓦@般,小瑞哥在一群大頭兵里便顯得突出起來。最后也是小瑞哥走運,入了忠勇伯的眼,就跟著忠勇伯去了禁衛(wèi)軍。這一下子可是鳥槍換炮,只是禁衛(wèi)軍規(guī)矩嚴,不到輪休的時候,再不能離營的。
小瑞哥回來,見到何家人也很是歡喜,何老娘見到小瑞哥一身軟甲的英武模樣,也是贊了又贊,問到小瑞哥還沒說媳婦,何老娘就絮叨起小瑞哥的姻緣來。何老娘道,“可惜這帝都人我不大熟,小瑞你要不介意,咱們家鄉(xiāng)的女孩子,由你挑去,就是地主家的,如今你也配得?!?
小瑞哥連連擺手,道,“不急不急?!?
“哪兒能不急!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焙卫夏锏溃熬偷迷绯捎H早生子,日子才過得有滋味兒。你放心,縱帝都我不大熟,我也跟親家商量著,給你尋一門好親?!?
小瑞哥生怕何老娘給他說他媳婦,連忙道,“親家老太太,真的不急。這帝都跟咱們老家風俗不一樣哪,帝都人不流行早成親。就我們伯爺,二十好幾了,也沒成親呢?”
“這是為啥?”何老娘隨口一問,轉而問自家丫頭片子,“伯爺是個什么官?”
何子衿便與何老娘解釋了一個伯爵是個啥爵位,把何老娘驚的,道,“這般高官,難不成還娶不上媳婦?”
“不是娶不上,是想著,一心為國效力哩?!毙∪鸶绲溃又终f,“不只是我們伯爵,還有我們伯爵的先生,李子爵大人,四十出頭了,也沒娶哪?!?
嘩!
何老娘大驚,感嘆道,“我滴個乖乖,帝都人好生怪癖!”
不過,何老娘不愧何老娘,她老人家反應極快,與小瑞哥道,“不過,小瑞,人家那是有大本事的人哪,這有本事的人,怪點兒就怪點兒。人家不娶媳婦,說是人家挑剔,你又不是什么伯啊子啊的,你不趕緊的張羅,以后人家得說你娶不上媳婦呢?!?
小瑞哥滿臉尷尬,沈老太太為小瑞哥解圍,笑道,“小瑞先去梳洗吧,一會兒過來吃飯?!?
“誒!”小瑞哥響亮的應了一聲,忙不迭的跑出去洗臉換衣裳了。
何老娘與沈老太太道,“這成親可不是小事,親家你好生勸一勸小瑞,莫要錯過年華?!?
沈老太太嘆口氣,“一會兒我再同親家你說這事?!?
何老娘一看就知有內情,何子衿那雙桃花眼也閃著八卦的光芒,不過,到第二日小瑞哥又去禁衛(wèi)軍當差后,沈老太太才說了小瑞哥的心事。小瑞哥倒不是不婚主義者,實際上,小瑞哥也有心上人了,只是……哎,齊大非偶,或者說,門不當戶不對,人家不愿意哪。
何老娘立刻問,“小瑞哥相中的是誰?”
沈老太太道,“是梅家的一位姑娘?!?
何老娘先是有些驚訝,后復道,“這也沒什么,小瑞也是有正經差使的爺們兒哪。那梅家,這些天我瞧著,也就一個面兒了。不是我說話難聽,她家那些姑娘多的數(shù)不清,就那穿戴,還不如咱們丫頭。論實惠,就這樣的人家,閨女陪嫁也沒多少。說來最值錢就是個官宦門第,小瑞現(xiàn)下年輕,熬些年頭,總能熬出些資歷來,也不算太不般配。”
沈老太太嘆,“說來小瑞看上是他家六房里庶出小五爺家的一位姑娘,這位姑娘,人也能干,針錢亦好,平日里說話,瞧著也是個明禮的。只是,這梅家為人,就像親家說的,就剩個面兒了,他家等閑便拿書香門第說事兒,要是小瑞是個進學的,還好說,偏生是在禁衛(wèi)軍當差,看他家連祁副將家都瞧不中呢。殊不知,祁副將握著的是禁衛(wèi)軍實權,家資富饒,日子也好過的很。”
“這可真是……”何老娘又問,“那梅姑娘怎么說?”
“小瑞也只是出門時偶爾救過梅姑娘一回,梅姑娘能說什么,她就說了,怕也做不得主?!?
何老娘一時也沒法子了。
何老娘正給小瑞哥操心終身大事呢,沈素臉色極不好的回府,消息很快何老娘也知道了,原來是寧家被抄了。何老娘一時沒大明白,“哪個寧家?”
何子衿從舅家聽了消息回來,說與祖母、母親知道,“還有哪個寧家?就是陳姑祖父的親家寧家?”
“他家遠在蜀中,怎么犯事兒犯到帝都來的?”
何子衿道,“我聽舅舅說,犯事兒的不是二房,是他家長房。他家長房老爺是謀逆大罪下的獄,這會兒判下來了,闔府都抄了,二房也保不住了呢?!?
何老娘哪里經過這個,頓時嚇得臉色不大好,連聲問,“那你陳家小姑媽怎么辦?可在他家住著呢?!?
何子衿道,“我也不曉得呢,我再去問問舅舅?!?
何老娘自榻中起身,道,“我跟你一道過去?!?
沈氏也很關心此事,索性一并去了。
沈素臉色不大好,但也不是很壞,他與寧家素無來往,牽連也牽連不到他身上去。見何老娘過來,沈素便將事情說了,“寧大人原是主持修建悼太子陵的,結果,這陵修的差不離了,工部還沒檢查呢,突然就塌了。事兒可不就落在寧大人頭上,當天他就下了刑部,待刑部查問時,他先時犯的一些事也叫查了出來,刑部已判了抄家?!?
何老娘道,“可這也不關老家的事吧?”
沈素知道何陳兩家是姻親,陳家與寧家又是姻親,沈素道,“寧大人是謀逆大罪,說不得就得滿門遭秧?!?
何老娘立刻六神無主,喃喃道,“這可不關芳姐兒的事哪,芳姐兒給老寧家守了一輩子的寡,一點兒福沒享,難不成最后還要為寧家陪葬?”
何子衿勸道,“祖母你莫急,姑祖父姑祖母在老家沒有不知道的,姑祖父家里有銀子,總能幫著疏通一二,咱們再等等消息不遲。再者,小陳表姑是有貞潔牌坊的,她是節(jié)婦,縱是刑部判案,想來也另有輕判!”
這一席話,說的輕快俐落,沈素不禁另眼相待,覺著外甥女極有見識。沈素道,“是啊,陳太太既是節(jié)婦,在案件上,刑部也會斟酌的?!?
何老娘眼眶微濕,拭淚道,“我那芳丫頭,自小柔順,偏生這樣的命苦。一輩子這樣沒滋沒味兒就不說了,這眼瞅著熬了大半輩子,偏生遇著這樣的事,竟是連平安也不能了!”說著又同沈老太太打聽,“哪座山的菩薩靈,明兒我?guī)е绢^去拜拜,求芳丫頭平安?!?
沈老太太難免又安慰了何老娘一通,第二日,何老娘還是借了沈家馬車,帶著一家子去西山寺拜了菩薩方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