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他憑什么玩那些有錢少爺?shù)睦寺褢?,貧窮如他,有什么資格。
……
沈括轉(zhuǎn)身離開,走了兩步,聽到有人詢問:“這自行車好看啊,多少錢啊?”
“五百?!?
“太貴了吧,四百我買了,給我女兒當(dāng)生日禮物?!?
車行老板還沒開口,沈括折返回去,摸出五百塊甩店家手里,沉著臉將自行車推走了。
夕陽下,他推著粉紅色的自行車,走在凹凸不平的小巷子里。
他身形高大,推著小巧玲瓏的自行車,微沉著肩,顯得非常不搭。
身邊偶爾有幾個頑皮的小孩單腳立地,掰著膝蓋相互撞擊,玩“斗?!钡挠螒?。
他們看到沈括過來,停下了游戲,望著他手里的那輛自行車,眼神里流露出渴望艷羨的神情。
那個年代,每個小孩最大的夢想,就是擁有一輛屬于自己的自行車,但不是所有家庭都能夠買得起。
沈括將自行車推進(jìn)了筒樓一樓的門前,然后拿了干凈的抹布,將自行車從車身到輪胎,每一處都擦得锃亮無比。
他神情認(rèn)真,目光前所未有的溫柔。
門內(nèi)傳來了咳嗽聲――
“小括,回來了?”
“嗯?!?
沈括清洗了抹布,掛在水槽上的鋼絲上,然后進(jìn)屋拿了藥罐子,走到院子里,將院子里曬干的中藥放進(jìn)去。
父親沈建旬從房間里顫顫巍巍地走出來。
他臉色枯黃干瘦,連眼白里都是干黃的顏色,綴著一些斑跡,眼瞳很是混濁。
他佝僂著身子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著破舊的蒲扇,瘦得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
“藥太苦了?!鄙蚪ㄑひ舾煽?,說話的時候還帶出了咳嗽聲。
沈括將熬好的中藥倒進(jìn)碗里,遞到父親手邊,同時又從屋里拿了清肺的雪梨出來,細(xì)致地削著皮。
在家里,他的話不多,做事卻很多。
父親生病,家務(wù)事基本由他料理。
沈建旬嘆息了一聲:“有時候我覺得,可以不用吃藥了,拖累你這么多年,我于心不忍。”
沈括將雪梨遞到沈建旬手邊,淡聲道:“不要說這樣的話,會好起來的。”
“我過問醫(yī)生了,塵肺治不好?!?
“會治好。”沈括固執(zhí)地說:“現(xiàn)在不行,以后可以?!?
沈括自小到大都是如此,認(rèn)定的事情不會改變,這么多年的艱難成長,讓他變得更加固執(zhí),也越發(fā)隱忍,宛如一根繃得緊緊的弦,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斷掉。
“對了,鄰居的陳阿姨今天來過?!?
沈括眼神冷了冷:“她又來做什么?!?
“把家里打掃了一遍,還買了些菜。”沈建旬小心翼翼地說:“她是好人?!?
好人?
沈括并不這樣覺得,無利不起早,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無緣無故對你好。
這段時間,鄰居寡婦陳月琴來家里格外殷勤,必定是看見沈建尋氣數(shù)將盡,盯上了他那筆救命的工傷賠償款。
沈括鎖好了院門,生硬地說:“下次她再過來,把她趕走?!?
“伸手不打笑臉人。”沈建尋低聲說:“我怎么說的出口?!?
“你不趕她走,讓我看見,我會把她掃地出門?!?
沈建旬沉沉地嘆息了一聲,轉(zhuǎn)頭看到門邊那輛自行車,問道:“那是誰的車?”
“我買的。”沈括漫不經(jīng)心地解釋。
“這是...女孩子騎的車?”
“嗯?!?
沈括沒有過多的解釋,沈建旬也沒有追問。
他很了解自己的兒子,沈括極少任性做什么事情,尤其是在花錢用度方面,他格外謹(jǐn)慎。
沈建旬猜測這輛漂亮的自行車可能是一份禮物,畢竟,兒子是青春正好的年紀(jì)。
“是上次路過家門的那個女同學(xué)?”
沈括沒有回答,算是默認(rèn)了。
“下次請她進(jìn)屋里坐坐吧。”
沈括垂著眼,將細(xì)長的小刀子洗凈,用紙巾擦干了水,收了起來――
“她不會再來了?!?
家徒四壁,他是不會讓她進(jìn)屋,這是他謹(jǐn)守的尊嚴(yán)。
“我不干涉你的事情,你也不要干涉我和陳阿姨的事情,行不行?”沈建尋用商量的語氣對沈括說。
沈括嘴角咧了咧。
他的事...
他和陸嫣什么事都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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