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陸嫣的學(xué)習(xí)興致很是高漲,拜年走親戚都不去,壓歲錢也不要了,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看書學(xué)習(xí)。
陸臻努力了差不多半個學(xué)期,成績提升了不少,至少不是年級墊底了。
但凡事都有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慢慢的,某人也開始有些怠慢了,如果沒有陸嫣督促著,興許這貨又要回歸咸魚生活。
那天晚上,陸嫣收到一條短信,沒有內(nèi)容,只有一個標(biāo)點符號:。
她回了一條短信:“請問你是哪位?”
“是我?!?
“沈括?”
“嗯?!?
陸嫣立刻來了精神,從沙發(fā)上坐起來,想給他回?fù)苓^去,不過眼瞅著陸臻戴著耳機、哼著旋律、扭動著他那一米八七的大個子,從樓梯扶手邊滑下來。
陸嫣果斷掐斷了通話,改為短信——
“你買手機啦!”
“嗯,還不太會用。”
陸嫣看出他不會用了,就這幾個字,他足足用了五分鐘才編輯發(fā)送。
她嘴角抿起微笑,問道:“是為了聯(lián)系我買手機嗎?”
“想太多?!?
她輕哼一聲,正編輯著短信,沈括又補充了一條:“是為了讓你聯(lián)系我?!?
陸嫣看著那條信息,倒在沙發(fā)上滾來滾去,臉埋進抱枕里,“嗷嗷嗷”地興奮了好一陣子。
陸臻摘下耳機,擰著眉頭望向她:“發(fā)神經(jīng)啊。”
陸嫣伸腿踹他,陸臻往旁測躲了躲,反手抓住她的腳丫子,將她拉近自己:“你在和誰發(fā)短信?”
“沒誰!”
“手機給我?!?
“不!”陸嫣踹開他,連滾帶爬地滾到沙發(fā)另一端:“這是我的隱私,你不能侵犯我的隱私!”
陸臻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她按在沙發(fā)上,伸手搶奪她的手機:“老子是你爹,在我這里,你沒隱私?!?
“啊,你太霸道了!”
陸嫣掙扎著想要爬起來,陸臻抓住她的腳,將她拖回來:“你是不是在和葉迦淇發(fā)短息?我就知道是他!臭小子...賊心不死!”
這時候,陸簡從書房里出來:“吵什么?!?
陸嫣像是看到救星似的,踹開她爸,跑到爺爺身后去尋求庇護:“陸、陸臻他要搶我手機,翻我短信!太過分了!”
陸臻跑過來,指著陸嫣說:“她...她早戀!我管管她。”
陸簡當(dāng)然是要護著小女兒的,當(dāng)即脫下拖鞋指著他:“就你這樣還管起你妹妹來了,管好你自己吧!”
“我...她...”
陸臻急得說不出話來。
兄長和父親終究還是不一樣的,作為兄長,他可以不管他妹妹,但是作為父親,他不管就沒人管了。
陸臻操著一顆老父親的責(zé)任心,絕對不能讓他閨女這么小就被壞男人騙走了。
陸嫣從爺爺身后探出頭,沖陸臻吐了吐舌頭,把陸臻氣得面紅耳赤,卻又無可奈何。
“不是還要考重點大學(xué)?”陸簡護著陸嫣走到客廳沙發(fā)邊,沖陸臻道:“回你的房間看書去?!?
陸臻氣呼呼地說:“那她早戀不管啦?”
“我沒有,沒早戀,他亂講呢!”
陸簡還真是個護女狂魔,沖陸臻道:“能你考到你妹妹的分?jǐn)?shù),你早戀我也不管!”
陸臻終于泄氣,轉(zhuǎn)身上樓,還不住地回頭用眼神威脅陸嫣,示意這事兒沒完。
等他回房間以后,陸簡這才回頭,沖陸嫣嚴(yán)肅地說:“不準(zhǔn)早戀啊。”
“沒有沒有,不早戀!”
陸嫣生怕爺爺多問,也趕緊溜回了房間。
躺到柔軟的大床上,抱著手機,她嘴角又滲了微笑。
以前家里只有她和老爸兩個,雖然他倆也總是上演貓捉老鼠的戲碼,把日子過得熱熱鬧鬧,但總是...少了些什么。
陸臻又當(dāng)?shù)之?dāng)媽,把陸嫣照顧得無微不至,但是...家里終究還是少了家人,少了媽媽,也少了爺爺奶奶。
陸嫣暗自打定主意,這次回來,一定要守護好她的家人,特別是...媽媽。
她絕不會再讓媽媽出任何意外。
沈括坐在書桌邊,暖黃的臺燈下,手機的黑白屏幕里有女孩發(fā)過來的“晚安”的短信息。
他比較習(xí)慣在一條短信里,多寫一些內(nèi)容,這樣會比較劃算些。
“還欠你一場電影,什么時候有空?雖然你家開電影院的,但這次,我來買票?!?
陸嫣收到這條長長的信息,嘴角又掛起了不自覺的微笑,興奮地在床上滾來滾去。
他還記著“她家開電影院”的梗呢。
她編輯短信道——
“看你什么時候有空?。课叶夹?,全聽你的?!?
寫完這條信息,準(zhǔn)備發(fā)送的時候,陸嫣恍然想起奶奶孟知寧給她的告誡,說女孩子永遠不要在愛情里失去了自我。
她指尖頓了片刻,然后回道:“明晚吧?!?
“好,早點休息?!?
“你才是,不準(zhǔn)熬夜看書?!?
所有人都說沈括腦子聰明,高智商,但是只有陸嫣知道,沈括能夠保持這樣的成績,絕對與他的勤奮脫不開關(guān)系。
沒有人能夠輕輕松松獲得成功,別人在努力的時候,他卻在拼命。
“不許熬夜!不許熬夜!不許熬夜!”
沈括一連收到三個“不許熬夜”的短信息,嘴角淺淺抿了起來。
他聽話地闔上了書頁,起身走出房間。
父親沈建尋還沒有睡,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電視里正在播放趙本山的喜劇小品。
沈建尋喜歡看小品,總是摘小品里的笑話揉成段子對沈括講,有時候還挺有幽默感。
他喜歡逗沈括,不過沈括不太愛笑。
成長的歲月里,他的這個兒子,歡聲笑語實在…屈指可數(shù),少之又少。生活的重?fù)?dān)令他變得沉默又寡,整個氣質(zhì)都是下沉的。
沈括將寫著手機號碼的作業(yè)本紙貼在了座機墻邊,回頭說:“爸,我買了一個手機,以后你在家里感覺不舒服,一定及時給我打電話?!?
“嗨,浪費這錢做什么,我這段時間...咳咳,感覺身體好多了,你不用擔(dān)心?!彼奶鄣卣f:“手機貴不?以后為我別亂花錢,你看你這身衣裳穿了好幾年了,過年去給自己買身新衣裳穿?!?
沈括解釋道:“也不全是因為老爸?!?
沈建尋望向他,燈光下,他眉宇低斂,溢著淺淡的溫柔——
“我有女朋友了?!?
沈建尋微微一愣,居然笑了起來:“行啊臭小子?!?
沈括早慧,很小的時候便已經(jīng)學(xué)會像成年人一樣處世,所以沈建尋很少會在自家兒子臉上看到這樣柔和的神情。
“是那天來家里的女孩?”
“嗯?!?
“那個女孩看起來很好?!鄙蚪▽さ男稳菰~不多,很好已經(jīng)涵蓋了他對陸嫣的全部贊許:“只是...看著那小姑娘家庭不錯。”
富裕人家的小孩無論打扮如何質(zhì)樸,但是身上的從容氣息,還是能夠被感覺到的。
沈建尋走到柜子邊,從里面取出幾張包好的票子遞給沈括:“未來一切都說不準(zhǔn),你也還小,但是和女孩子在一起的時候,可不能太摳門了。”
沈括笑了笑:“爸,我知道,我也有錢?!?
“拿著?!?
沈括知道這是老爸的心意,索性不再推辭,反正家里也是他主事,大不了用在給老爸買藥的花銷上便是了。
“爸,會好起來的?!彼V定地說:“我會讓一切都好起來。”
你要等著。
年二十的下午,陸嫣穿著她嶄新的粉白小棉襖,等在電影院門口。
距離約定的時間提前了整二十分鐘,上一世的她是個晚期拖延癌患者,每次和閨蜜約會,遲到成了家常便飯。
意外發(fā)生的時候,她的眼前回放著過去的一幕幕場景,那些她所浪費的時間,那些她所消耗的友誼和善意...…都成為了她最難以釋懷的遺憾。
如果再有一次機會,她絕不愿在無意義的消耗中虛度人生。
她想成為更好的自己,也只有這樣的自己,才值得給予她的萬千寵愛的家人的付出,才配得上...那個優(yōu)秀而努力的少年。
路上,沈括一直在低頭和她發(fā)短信,得知她已經(jīng)到了,便讓她進電影院里面等,不要傻了吧唧站在外面吹冷風(fēng)。
北城冬日的風(fēng)寒意侵骨,刮在身上如小刀割肉般,沈括抬眼望了眼云霄,黑壓壓的陰云從遠處漫了過來,似乎要下雨了。
他尋找著周圍是否有賣傘的商店,然而這時卻接到了鐘愷的電話——
“沈哥,你現(xiàn)在在哪里?”
“外面,有事?”
鐘愷是個急性子,當(dāng)即便在電話里罵了起來:“唐豐沛那個王八蛋,之前說好的租給咱們倉庫放爆竹,現(xiàn)在貨都進來了,堆在倉庫外面他才說要加價!這他媽...真是撞鬼了!”
沈括望向烏云密布的天空,沉聲問:“加多少?”
“百分之五十!他這簡直就是搶??!”
“如果加百分之五十,我們就沒得賺了?!?
“可不是,我沒同意,這會兒在庫房外面守著貨呢!沈哥,你要是沒什么重要的事,就過來一趟吧,唐豐沛那老狐貍是吃定老子了,你來跟他說說,沒準(zhǔn)兒有轉(zhuǎn)機。”
沈括眉心蹙了起來:“我現(xiàn)在...沒時間?!?
鐘愷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對于沈括而,除了他父親以外,賺錢就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沈括,咱們?yōu)榱诉@批貨,可是下了大本錢的,這馬上就要下雨了,如果倉庫的事情不解決,這錢可就...打水漂了?!?
沈括何嘗不知道這批貨的重要性,可是現(xiàn)在他要赴的約...同樣重要。
“我約了陸嫣?!?
鐘愷心里有了數(shù),不再堅持。
沈括從來不會失信于人,這是他立身處世的原則。更何況,那人還是他心愛的女孩。
“行吧,我再跟那老狐貍講講價,你...別想太多,好好約會,這還是你長這么大,嘿,第一次和女孩約會吧?!?
沈括淡笑了一下,掛掉電話,加快了步伐。
陸嫣站在電影院門口,見到沈括過來,不住地沖他揮手。
沈括加快步伐走過去,摘下頸上的圍巾,環(huán)在了她白皙修長的脖頸上。
他低斂著眼睛,漆黑的眸子格外溫柔,將圍巾在她的頸上纏了兩圈,然后認(rèn)真地系了一個結(jié),落于胸前。
圍巾質(zhì)地柔軟,帶了他的體溫,暖洋洋的。
陸嫣低頭看了看淺灰色的圍巾,笑著問他:“送給我啊?!?
“這是男式,借你戴?!?
陸嫣耍賴了:“不管,掛我脖子上那就是我的?!?
沈括拍了拍她的后腦勺,帶著她一起走進了電影院:“我先去買票?!?
“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