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寒有些覺得古怪,為什么最近幾天總是有些懷舊,還時不時的覺得自己站在身體外面看自己?在演人鬼情未了嗎?他收住心神,覺張章還在喋喋不休他的八卦,不由得插嘴道,張師弟,我送你四句話:
天涯何處無芳草
兔子不吃窩邊草
既然質量也不好
為何定在身邊找
林胖帶頭叫好,學著領袖的語氣說,同志們眼光要放遠一點嘛,青州師范和青州醫(yī)大還有無數(shù)的深閨怨女等著我們?nèi)嵛柯?。于是合桌哈哈一笑,算是了結了這個話題。
一頓飯,吃吃喝喝聊天吹牛,坐足了三個小時。酒酣飯飽,大伙起身結賬,出得門來往停車場走去,當然是自行車的停車場。沈城和江之寒落在最后,才有機會聊幾句行程的事。
江之寒問道,車票訂了嗎?
沈城說是周二下午。
江之寒有些遺憾,恐怕不能去送你了,周一要去滬寧出差,至少得三天才能回來。
沈城喝了不少酒,也就有些激動,他抱著江之寒的肩膀說,送不送那只是個形式問題。在青大呆了這么多年,真正愿意幫忙又幫的上忙的朋友我就交到你這一個。林胖夠義氣,不過他給我?guī)兔φf實話也是七分看你的面子,你在課題組幫他不少,而且從不和他計較,他嘴上不說心里是記得的。你盡力幫我的忙不求任何回報,他看在眼里又把你更高看一眼,覺得你是個講義氣又有前途的。我呢,這次回去找個沒名氣的大學做個講師,慢慢爭取混個副教授什么的,博導什么就不想了。一來和父母近了,他們老了可以照應,二來工作還算穩(wěn)定,雖然機會比不上這里,但相對來說拉項目拉錢的壓力也小不少。我倒想安安心心做個大學老師,好好給學生上幾節(jié)課。我這個人有自知之明,能力有限又被耽誤了時間,現(xiàn)在出去無非就是圖個安定。你呢?還年輕,又有能力,前途雖然我們都不知道,但我相信你是要有大出息的。
江之寒笑笑說,雖然我比您老小那么幾歲,也不再是愣頭青了。那些年少時候不切實際的幻想早就灰飛煙滅了。現(xiàn)在還好找到個不錯的工作,混個白領,再爭取進步進步,祈求誰恩賜我一個賢惠又不太丑的老婆,就老婆孩子熱炕頭的過一輩子。
沈城有點吐字不清的說,我看好你。不要小看自己,你前途遠大著呢。我去的那個地方,別的不說,空氣清新,環(huán)境也好,還不算擠。什么時候有空一定過來看看。
江之寒拍拍他的肩膀,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偉人說的都兌現(xiàn)了,天塹變通途。到哪兒不是幾個小時的事,平時電話a1s聯(lián)系也方便的很。說到來宰你,那機會是大大的有。你不用擔心我不來,只怕會擔心我來的太多。
兩人來到停車的地方,各自開鎖取車。沈城說,我要去一趟校外,就在這里和你分手了。猶豫了一下,突然說,以前沒給你講過,主要也覺得是太無聊。當年我報考博士,是為了當時的女友。我雖然在廠里是技術骨干,但沒后臺學歷也一般,所以她覺得這樣下去前途黯淡,便死活勸我停職考研。想想那個年代,博士是多么神圣的頭銜呀。沒想到自己不爭氣,反而陷在這里七年呀。七年呀,就多了一張紙,少了不少頭,七年呀。賠了夫人又折兵,哈哈,碩士滿街走,博士不如狗。
江之寒知道沈城喝的多了一點,又有些離愁別緒,也就沒說什么多余的鼓勵和安慰的話,只是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鄭重地說,大師兄,多保重。
沈城咧咧嘴說:“失態(tài)了,你也是,多保重?!?
于是兩人揮揮手,騎著車各奔東西。
酒精被一陣風吹過,涌上頭。江之寒騎在車上突然大聲朗誦道,
海內(nèi)存知己
天涯若比鄰
無為在歧路
兒女共沾巾
路旁幾個人回過頭象看神經(jīng)病一樣看著他,江之寒絲毫不懼,愈大聲地道,
老夫聊少年狂
左擎蒼,右牽黃,千騎卷平岡。
后面的詞卻突然卡住了,不記得是什么。幾個路人甲路人乙轟然一笑,這樣的神經(jīng)在離別時的校園倒也多見。
遠處的女生宿舍,飄飄緲緲的飄來天后的另一老歌,溫柔纏綿的唱著,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江之寒的一腔豪情頓時瀉掉了,小聲咕隆了句,天后還真喜歡附庸風雅呀,心里卻慢慢有些莫名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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