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廷蘭剛到宋仲義的家門口,就見到一個三十歲上下的人站在了門口,他一身書卷氣,穿戴整潔利落,戴著眼鏡,有點像象牙塔里面做學問的,一見到張廷蘭和宋仲義過來,急忙迎了幾步,到了張廷蘭面前。
“您是張廳長吧,在下叫范旭東,理應去拜會您,實在是有些失禮!”
“先生客氣了,我是請您過來投資,當然要主動過來?!?
“張廳長實不相瞞,我手上的本錢可是極為有限,根本談不上投資啊,要想辦廠子就要指著奉天的貸款才行,您可是答應提供三百萬的貸款啊,我聽到這個數(shù)字頭都暈了,這不空著兩個手就跑了過來,就怕您說我是空手套白狼??!”
“范先生,光是你一個人,就值三百萬,這個時代最值錢的就是人才,尤其是有心發(fā)展工業(yè)的人才!”
范旭東一聽張廷蘭的話,頓時極為感慨,他也和不少的中國官員打過交道,能夠真心支持工業(yè)發(fā)展的,實在是屈指可數(shù),這也是他的事業(yè)艱難的原因,沒想到小小的奉天竟然有如此眼光的人物,也著實有種柳暗花明的感覺。
“兩位別再門口客氣了,外面寒風刺骨的,還是到里面,咱們慢慢聊!”
宋仲義拉著張廷蘭和范旭東到了屋內(nèi),三個人對面落座,張廷蘭掃了一眼,并沒有看到其他人,傳說之中的老岳父沒有了蹤跡,張廷蘭還有些納悶。
范旭東在一旁笑著說道:“張廳長,五爺讓咱們先談著,正事要緊,他就不摻合了?!?
張廷蘭一聽就明白了,感情人家是想一對一的面談。的確有些比較私密的事情,不好讓別人知道。不過張廷蘭的眼光掃過了四周,這個會客廳是一明兩暗三間屋子,他們坐在了中間,一旁的屋子中似乎有人影閃動了一下,張廷蘭心中頓時了然,不過也沒有點破。
“范先生,我聽說您辦的久大精鹽公司開歷史先河,是全中國第一家精鹽廠,想必一定是客服了萬難。能不能介紹一下情況?”
張廷蘭主動發(fā)問了,他這么做也是有著自己的目的,開出了那么豐厚的條件,他也要看看范旭東的真本事如何,究竟是不是一個真正的人才。
范旭東也明白張廷蘭的意思。因此稍微理了理思路,然后就說道:“我在日本留學期間。學的是化學專業(yè)。深感化學工業(yè)的重要性,無論是在軍事上,還是在民用上,都有著重要的地位,恰恰我們在這方面還是一個空白?;貒笪铱疾炝艘幌赂鞯氐那闆r,最后發(fā)現(xiàn)塘沽是最適合辦鹽堿工業(yè)的地方。這才各方聯(lián)絡,希望獲得投資支持,說起來也是慚愧啊,無論是天津。還是北京,都沒有奉天政府的豪氣,一點貸款都提供不了,而洋人的銀行也不給貸款!”
說到這里,范旭東的眼神之中帶著一絲追憶的神色,顯然他對于剛剛起步時候的艱難,刻骨銘心。其實這也是所有民國企業(yè)的艱難,一面是狡猾多端的洋人,一面是昏聵無能的政府,要是沒有野草一般的堅韌,絕對別想活下來。
“沒有貸款,也不能不干,我哥哥幫著介紹一些軍政要人,商界的賢達,我向他們一點點的化緣,漸漸地有了商人愿意投資,然后當時的副總統(tǒng)黎元洪,曹錕,蔡鍔,馮玉祥等人軍政要人又出面幫著周旋,總算是將辦廠的資本湊齊了,精鹽工廠才建立起來?!?
其實范旭東還算是幸運的,他的哥哥是北洋的教育部長,各方面都要給點面子,這樣才能得到一些政要的支持,否則只會更加艱難。
“其實生產(chǎn)精鹽離著化學工業(yè)還很遠,真正的化學工業(yè)要生產(chǎn)酸堿,硫酸、硝酸、純堿和燒堿之類的。自從歐洲列強爆發(fā)大戰(zhàn)之后,來自歐洲的純堿幾乎斷絕,江浙一帶以純堿為基礎的工廠紛紛倒閉,我下一步的計劃就是籌建堿廠,生產(chǎn)工業(yè)用的純堿,不過這次遇到的麻煩就更大了!”
張廷蘭也清楚,化學工業(yè)的基礎就是三酸二堿,這各個方面都有著重要的應用,他把范旭東請來,就是想生產(chǎn)這些關鍵的東西,現(xiàn)在一聽他說有困難,張廷蘭也急忙問道:“范先生,有什么難處,直接說出來吧,我們一起參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