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絮六出幾個在顏家總是住了半年的,兩個院里又親近,也一處吃過酒菜做過針線,聽見里頭日子這樣不好過,一個個都紅了眼眶,主家犯事,丫頭也一樣跟著倒霉。
還是石菊想了個法子:“拿粗葛布套上去,就跟做被套似的,總比拆了重做要便宜的多了。”葛布照著樣子剪出來,縫在衣服上,里外都看不出是綢的緞的就成。
紫樓那兒也收羅了一批東西來,悄悄往石桂屋里頭送,錦荔眼看著石桂屋里門庭若市,眼兒一翻,卻也知道厲害,不敢出聲。
這些個東西,一時也不能全送了去,攤餅子烘肉干,十天卻是度日如年,日子還沒到,金陵城就下起大雪來了。
石桂眼兒一睜,瞧見外頭白茫茫一片,心里“咯噔”一聲,除了惦記著葉文心她們,她還記著那個丫頭,不敢往下細(xì)想,為著姑娘能喝口熱的,她往獄卒房里頭干什么去了。
石桂把事說了,淡竹搓了胳膊直掉淚,石菊紅了眼眶,怔得半晌,開了自己的匣子,取出一付銀耳環(huán)一對銀手鐲遞給她:“我雖不識得她,可既有余力,就幫她一把?!?
石桂正是這樣想的,一樣進(jìn)去了,總歸路過她門前,給她一件衣穿,許就能挨這個冬天了,她收拾了許多用得上的東西,防蟲的藥丸也預(yù)備了許多,犯了事的是男人,落到不堪境地的卻是女人。
雪整整下了一日,地上積得一片白,上房里早早就燒起地龍來,怕葉氏熱著上火,還開了窗戶,炭盆里不時添著炭,連丫頭房也一樣有炭有火,挨著烤一回,腳尖手心都是暖的。
石桂打起來就一層層的穿著衣裳,兩件襖子里頭還有背心,外頭再罩一件大的,脖子里纏著巾子,底下厚褲也穿了兩條,上車的時候馬夫都看了她一眼。
一回生二回熟,春燕不等著獄卒把包裹挑開來就先打開來給他看,嬤嬤又是一人一塊碎銀子,她們往里頭去,圍柵里頭飄進(jìn)一半雪,冷風(fēng)像鋼刀似的刮人臉,石桂半跪在雪窩里,把身上的厚衣,帶來的被子一件件給她們遞進(jìn)去。
除了衣裳,她還給葉文心帶了卷書來,是顏大家的仙域志,是她才剛出去的時候?qū)懙?,顏大家作了兩本仙域志,一本是梅氏仙域志,是三絕才子梅季明撰文,她配的畫和小記眉批,另一本就是她自己的。
葉文心更喜歡后一本,此時看見石桂伸手遞進(jìn)來,接過去一瞧,里頭還夾著簽兒,是她的葉枚簽兒,目光觸及就是這么一句“江低云闊,斷雁西風(fēng),余閨中逸想,今見矣。”
葉文心手都舉不動書冊,卻忽的捏緊了書卷,抬頭沖著石桂露出一點笑意來,送來的吃食立時就分了個干凈,肉干裹著層層油紙,壓在被子底下,防雨防風(fēng)的布也一并掛了起來。
葉文瀾也是一樣,原來金尊玉貴的小少爺,哪里經(jīng)得住這個苦,病過一回,也沒醫(yī)藥,竟靠著自個兒撐了過來。
他那頭的景況要好上許多,那些個獄卒不很欺辱男人,葉文心身邊也有幾個老仆,尋常跟著出去走動的,便比丫頭婆子要說得出話來,揪了個獄卒罵:“如今沒開堂沒問審沒定罪,不過一時看押,你便敢拿我們少爺當(dāng)正常犯人看待不成?”
果然不敢放肆得狠了,一樣是冷粥冷飯,雖還有些東西能墊肚,葉文心那兒一眾婦孺還更慘些,石桂臨出來時往那院里一間一間的張望,大冷的天兒,獄卒也不吹著冷風(fēng)盯她們,被石桂覷著空,塞了一件小襖,一個荷包。
可她怎么也沒看見那個丫頭,眼兒轉(zhuǎn)過好幾輪,那間屋里已經(jīng)空了,只當(dāng)是被提審了,要么就是判了案,等回去了才知,那一家姓楊的,父親是戶口鹽運司的,不是大官卻有油水。
還沒等到提審他,他女兒就一根繩子吊死了,連著那個丫頭也一道觸柱,臨死之前捅傷了獄卒,這事兒鬧大了,換過看守,再不許人進(jìn)出。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想到之前有妹子問我石頭秋娘去哪了
我明明已經(jīng)寫了啊
藏在字句里的去向,啦啦啦
大吉大利求包養(y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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