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百索抽陀螺踢鍵子,里頭的姑娘們個個都能跳能跑,本來就是出身貧苦的女孩兒,哪個不是在田埂地頭上跑的,進了城學館里包吃包住,還有工錢可拿,雖不比原來人數(shù)多了,這會兒學館里也有四五十個學生。
穿著一樣的衣裳,梳著一樣的頭發(fā),長辮子就是從這兒傳出去的,整個穗州的姑娘家多有梳這發(fā)式的,頭上戴著絨花,腰上扎著腰帶,讀完了書便從樓上下來,一樓開間里擺著百來架紡機。
機器這許多,便是原來人多時有百來個學生,顏大家在論學里寫了,說是原來人數(shù)多時,還得分批上課,一批讀書寫字,一批就紡織做工,一間學堂,養(yǎng)活百來個貧家女兒。
葉文心就站在院子里,院子里有幾座秋千架,站在院子一角抬頭,就能看見打開的窗戶里頭,坐著一個個女學生,讀上一句,再寫上些字,她怔怔盯著出了神,石桂站在身邊,聽見她小聲感慨:“恨不得早生二十年。”
早生二十年,就是跟顏大家一處辦學了,石桂笑起來:“如今也不晚?!眴柫税偎脒@學館里管事的是誰。
百穗笑起來:“如今我們管事的是右參議夫人,學堂里的事,都是她說了算,隔幾日總要來一回,今兒也不巧,她也沒來。”
石桂葉文心兩個對視一眼,兩樁事合了一樁事,還真得去拜會紀夫人,百穗領著她們看一回,說是屋子也是新蓋的,原來的舊了,落雨也得補,原來都是筒樓,樓梯都在里頭,包得嚴嚴實實,白日里也要點蠟燭,還是紀夫人畫了圖紙出來,才建成了這個模樣。
這回輪到石桂發(fā)怔了,她原來只當顏大家跟她是“同鄉(xiāng)”,這么一聽倒又不像,這分明就是小學校舍的模樣,有走廊采光,還有活動的地方,除了讀書做工,還有一間書舍,藏了書,可供借閱。
石桂心里疑惑,她沒看過古代的書院是什么模樣,這許多年在宋家,連書房書齋都沒進去過,要看書只得通過宋勉的手,說不準書院里就是有藏書室的,可這屋子又怎么解釋?
葉文心卻撫掌道:“這么說來,紀夫人也是個妙人了?!背宰W全在這兩層樓里,一旬日放一天假,農忙的時候要回去幫忙也成,到了時候不回來,派人走上一遭去尋訪。
“也是你們來得巧,春耕才過,若是早些來,學堂里也沒人的?!迸艘岔?shù)冒雮€勞力,春耕是要緊的大事,學里都放假,到了日子也有不回來的,或是家里說了親,或是謀著了別的差事,過來識幾個字,出去找活計還更容易些。
兩個看了一圈,葉文心還舍不得走,石桂替她問了:“學里的先生是請來的?”大家閨秀哪里就能拋頭露面,百穗果然搖搖頭:“是咱們館長的學生?!?
頭一批教的學生,教出來又沒地兒去,還想著留在女學里,便當了師傅,領一份工錢,自己養(yǎng)活自己。
學里教文教算學,因著顏大家四處走山訪水,也說一說各地的風貌,除此之外,還學一學醫(yī)理藥理,求神拜佛吃符灰,在這兒是絕沒有的事兒。
葉文心自己琴棋書畫皆通,問了學不學琴,百穗抿一抿嘴兒:“不學的,只唱唱船歌?!鳖伌蠹易约呵偈捑銜?,卻不教授給學生,百穗也不作答,卻是因著樂聲傳出去,名聲不好聽,這才不學。
葉文心越看越是喜歡,可惜不能當面見一見顏大家,百穗知道這是來見人的,勸了她們道:“你們若是能來,就等等再來罷?!?
百穗送了她們出門,石桂謝過她,百穗笑一笑:“我們館長極喜歡有人來的,屋里總備著好茶,我看姑娘也是學文的,真有緣就再來?!?
出了學館的門,葉文心許久沒有語,秋娘綠萼哪里懂得,石桂卻笑:“這是尋訪一位高人,可惜沒能見著,還得等她回來?!?
葉文心聽了她說話才回過神來:“這有什么可惜,便是三顧茅廬也好,程門立雪也好,我也都是肯的?!?
石桂“撲哧”一聲笑了:“這倒可惜了,可惜穗州不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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