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湄以后如何,自有宋家一干人去煩惱,石桂掛心的只有葡萄淡竹幾個,宋之湄懷孕進(jìn)宮,對宋老太爺來說是家門不幸,若是他有意送孫女進(jìn)宮,也不會給孫女們報了免選,鬧出這樣的事來,他不病還能如何。
葡萄淡竹都是宋蔭堂屋侍候的,石菊手上還管著帳目,宋家退回鄉(xiāng)下,也不必這許多人侍候,按著老太太性子想一回,動誰屋里的都不會動宋蔭堂屋里的丫頭。
也不知道鄭婆子是不是被發(fā)賣了,她不過是個不得寵姨娘房里的燒灶的,真?zhèn)€回了老宅,小院里連小廚房都沒有,也只老太太能開小灶,鄭婆子的差事丟了,女兒女婿又扶不上臺面,要發(fā)賣就是發(fā)賣這樣的下人。
這會兒還不會大肆賣人,若是宋之湄生下兒子來,只怕老太爺就得清一清宅院,做個再不回京的意思來。
宋之湄既是宋家棄之不顧的,太子也不會再多看重她,太子妃要拿捏起她來,只消動動眉頭,自有人替她出手,此時不動,也就是因著她懷了胎。
太子子嗣不豐,東宮里尋常宮人若得了臨幸,太子妃也要叫太監(jiān)記下日子,到下月來紅之前,一干事體都不必做,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宋之湄進(jìn)宮這時,肚里的孩子都有兩月了,雖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可從皇后到太子,一句不是都不曾說過太子妃,此時已成僵局,一朝分娩才是變數(shù)。
石桂寫了信寄回去,說明是寄給石菊的,只是此時送信很慢,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才能收到,擱下筆吁一口氣,得虧得離了宋家,這些事同她再沒干系。
石桂拿了算盤出來,帳冊上記的一筆筆開銷再對一回帳,頭一天開張,也沒甚個能算的,可她看著這上面的數(shù)字,就是覺著心安reads;。
算過帳,再盤點起明兒要做的菜,肉是一早上送來的,菜蔬也是一樣,今天的菜用的一點不剩,明兒還多加了些,菜錢是不愁了,廣告招牌卻得早早做出來,弄個四方方的竹制燈籠,四面都糊上紙,寫上石記竹筒飯,就按在車上,夜里讓大發(fā)點起燈來去送飯。
金陵城家家鋪子出外都掛幡子,畫的什么就是賣什么的,針線鋪子外頭掛荷包,米面鋪子外頭掛一個量斗,尚書巷子里頭倒沒叫賣的,可看貨郎擔(dān)上卻也替各家發(fā)單子,上頭印些什么,哪條街哪一家寫得明明白白。
石桂一手撐了頭,發(fā)這樣的單子很是尋常,金陵還少些,多還是人畫的,畫上一張一文錢,在穗州又不一樣,因著印廠開的多,小商鋪去印廣告單子也容易,石桂便想開個版子印上百來張。
先時也不能印得多,既是新開的店,自然要有優(yōu)惠,憑著單子免費到碼頭來領(lǐng)一份蓋飯,
再沒比免費更叫人高興的事。
版刻墨印出來的,也不會有人盜取,一天發(fā)出去二三十張,總有人來領(lǐng),這樣一份蓋飯價錢公道味道又好,也有家里寬裕的婦人,就往腳店里去買吃食,一樣是買吃食,石記竹筒飯怎么就不能買了。
印出來的單子就讓喜子去發(fā),他上學(xué)的那條街上也有好幾家私塾,一條街上多是民居,識字的人也更多些,這些單子發(fā)出去,不愁無人來領(lǐng),口口相傳,比沿街叫賣知道的人還更多些。
跟著再雇兩個人,多加一輛車,明兒就從三百份,加到四百份,可惜人手不足,能做竹筒飯,就能做早餐車,蒸了包子推出去賣。
石桂嘆一口氣,倒把秋娘唬了一跳,趕緊放下針問她:“怎么?可是虧了?”
“哪里能虧,我是想著要是咱們?nèi)耸謮?,就能做早點生意,上工之前正是肚餓的時候,只怕比夜里的蓋飯還好賣?!毕铝斯ぞ托⒘?,工人在哪兒吃不是吃,三三兩個聚在一處還會喝些小酒,既要吃酒,就得有下酒菜,都往里頭的腳店去,晚上的飯就比白天賣的少。
石桂想明白了,就想到早點必然有賺頭,上工之前自然是離得港口越近越好,早上也有人在那兒賣餅賣包子,她們車上還能裝得更多些。
秋娘聽她說了一時笑起來:“你這孩子,心怎么這么野,頭天生意才剛順順當(dāng)當(dāng)做下來,你倒想著旁的去了,按我說的,咱們就照眼前這樣,慢慢來。”
石桂卻不能慢慢來,等那些鋪子眼看著有利可圖,全都推著車來賣,她的賺頭就小了,晚上的生意也不如她預(yù)估的那么好,得趕緊再想法子,只恨本金不足,要是一氣兒推出四五輛車去,各各占上一角,別人要同她爭,也沒這么容易。
石桂又把發(fā)廣告單的事跟秋娘說了,秋娘急起來:“一天二三十份,咱們賺頭本就不多,再白送出去這許多,可不是沒錢好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