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湄若不是接二連三經(jīng)得那許多事,只怕當場就撐不住了,可她咬牙撐了下來,明白宋家已經(jīng)不預備再管她,她憋著一口氣,便是這胎是女兒又如何,說明她能生,只要生得出來,她的機會就比旁人多一半。
東宮里頭有生育有過的,比沒生育過的得寵,生育過的兩位太子嬪,再加上太子妃,就分去太子一多半的日子,夜里只在這三個人里輪轉(zhuǎn),宋之湄沒兩日就明白過來,余下那些個十日里至多得著一二日。
話說的粗些,就是開過花的樹更容易結(jié)果子,太子眼看就是信這個的,她只有生養(yǎng)過,哪怕頭一胎是個女兒,也比別人強得多了。
那兩位生過女兒的,生的不過尋常,皇后挑人,挑的是穩(wěn)重敦厚,按著這個挑出來的,顏色好些,還能惹人喜歡,顏色也尋常的,怎么能出挑,宋之湄雖懷著身子,可是肌膚豐瑩,眉目楚楚,又能接得上幾句詩文,比她們更得太子的喜歡。
這胎要是個女兒,往后再爭就是,這胎要是個兒子,別個要再懷再生,也比她晚上一年,除非太子妃生下兒子,若不然光以家世來論,她的兒子就是獨一份。
宋之湄想到這些,反而不惶恐了,漸漸摸清了東宮的人跟事,別人能活,她也能活,何況她肚里還有這么大個寶貝。
宋之湄把不敢把身邊的嬤嬤當親信,挑了個老實的宮人侍候她,把鄉(xiāng)間聽過的看過的,全數(shù)在心里想一回,就怕有人把她給害了。
可東宮的日子竟很平穩(wěn),太子妃凡有好的都賞她一些,待她比待那兩位還更親熱,說她們有緣份,原來就該在一處的。
這話說得多了,皇后身邊的嬤嬤便來了宋之湄的屋子一趟,賞了她些東西,訓導她要知道分寸,不能因為太子妃仁和,就亂了尊卑。
宋之湄知道陳湘寧待她不是真心,卻只得跪拜接受訓導,對著太子才提了一個字,太子便蹙了眉頭,以他看來,太子妃做得極好,但凡規(guī)格上能給她的,都已經(jīng)給她了,還私下多貼補她些。
宋之湄只得把話風一轉(zhuǎn),感嘆說原來閨中情深,可既已經(jīng)有份位的差別,也不能叫別人心里起旁的心思,太子妃越是愛重她,她就越該知分寸。
她這么說了,太子反而滿意了,說她不愧是宋家的女兒,摸了腰上掛的玉佩賞給她,原來他再是坐得片刻,也沒有過這樣高興的。
宋之湄算是摸清了太子的喜好,不過就是賢惠,太子妃賢惠,她也能解意,一宮里和和睦睦,看著一團和氣,太子妃還因著管理得當,很是被皇后夸獎了兩句。
她同太子相處,聽見太子說過幾回宋家,倒似有意要抬起宋家來,便寫信回去,說是慰問母親的病情,還送了許多藥材,當歸官參包了一大包,千里迢迢送到甜水去。
縱是宋蔭堂還在守孝,宋敬堂卻是能當官的,她把自己這位哥哥說得仁孝至極,說是看母親病了,原來補了官兒的,也一樣回鄉(xiāng)去了,有哥哥嫂嫂侍候著,自己在宮里也能安心。
宋家前腳才讓宋蔭堂來穗州,后腳就收到宮里送來的藥材,趕緊寫了信追送出來,讓宋蔭堂好生在穗州呆著。
他原來也不想當官,翰林院里一杯茶,從早泡到晚,似他們這些,才剛進去就是收拾文書的,正經(jīng)的參議輪不著他們,按資排輩兒他還差得遠,倒不如遠了朝堂。
宋蔭堂到了穗州,見識了穗州的氣象,一時也沒想著要回去,他心里埋著事,對誰都不能說,可對葉文心,倒有些猶豫了。
身世是他的隱痛,心里明白不能歸咎父母,還覺得父親母親都是可憐人,陰差陽錯,天人永隔,母親一輩子都沒開心過,怪道她走的時候,反而安然了。
心里雖然明白,可又怎么能不痛,對著祖父祖母越發(fā)沒有語,也不忍心看著兩個老人對他小心翼翼的說話,看著祖父神色之間的討好,他又不知怎么開口,告訴他們,他并不怪罪,還不如避出來,大家都清凈。
石桂看他似有話說,提著燈送葉文心到書齋,沏了茶上來,點起燈罩上燈罩,退了下去,她還有一天的帳沒算,今兒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賺足了十一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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