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太細太密,把敲門聲都掩住了,還是喜子聽見的,開門一看就怔住了,石頭爹一褲管是血,背上還背著俞婆子,兩個人身上都濕透了,一開門趕緊了躲進來:“大雜院的屋子塌了?!?
半夜里塌的,一半人逃了出來,一半人還壓在土墻屋瓦下,下這么大的雨,能撐得過幾時,石頭沒地兒可去,只得背著俞婆子來找秋娘。
秋娘眼見得俞婆子被砸昏了,可眼睛里卻依舊冒火星子,拿眼兒掃一掃石頭,看他褲管上都是血,這才忍住怒意,讓石桂拿干凈的布給他裹傷口。
用來納涼的那張竹床就擱在堂屋,石頭搓了手,想央求秋娘替他娘換一換衣裳,便是人沒砸壞,受這樣的凍也凍壞了。
秋娘哪里能肯,眼里只當沒瞧見,可到底翻了干凈的被褥衣裳出來,扔在竹床上,又讓石桂去灶下煮湯,還是石桂看石頭爹站著不知說什么好,嘆一口氣,她是絕不會侍候俞婆子一下的,只找了條大毛巾來,讓石頭爹把俞婆子給裹上。
真是惡人活千年,天災**別個受了難,她偏還活得好好的,石桂給了東西,指著喜子讓他回房去,喜子不必人說,自家先回了屋子,坐在床沿,聽見外頭娘在給爹煎姜湯吃,半天都沒出屋子。
石頭爹取了木柴來升火,換過干衣,這才好受些,秋娘端了一碗姜湯過來,看著他一口口吹涼了,扶著俞婆子喂她,轉身走時道:“你在這兒歇一天,明兒把人挪出去?!?
不立時趕了俞婆子出門,就已經是忍了又忍,見著她恨不得咬上一口才能泄恨,石桂秋娘不出面,喜子更是不邁出屋門,燒飯做菜就只能交給瑞葉。
瑞葉這才知道石桂家里竟還有這么一樁事,她頓了半晌這才嘆一聲:“還是我來罷,也沒甚大事?!背谭蜃犹匾馍祥T一回,兩個都定了親,來看一看才合禮數(shù),瑞葉留他吃飯,廚下沒存什么好東西,拿肉醬做了面,他吃的巾兒都散了還不住口。
俞婆子都上了門,石桂有了準備,若是她病勢沉重,秋娘不作惡人,她來做這個惡人,折騰了秋娘半輩子,難道竟還要替她送終不成。
俞婆子一碗姜湯活過來半條命,還當她們母子在土地廟,跟著立時想起來,揪著石頭的衣袖子,看這身衣裳便不是他的,寬了這許多,一口啐在地上:“可是她養(yǎng)野漢?”
石頭在本地沒親沒故,能找的也只有秋娘了,俞婆子知道她們有屋子,可上回關流民所把她給關怕了,里頭連乞丐花子都有,她身上但凡值些錢的都被摸了去,還挨了打,再不敢往沈府跟前去鬧事,也不曾想她們竟然搬了家。
眼兒一溜,見這屋子齊齊整整,比大雜院不知好了多少,往下一挨,拉了石頭的手:“她養(yǎng)野漢子,你就去告官,說她不貞潔,這屋子就是咱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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