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她聽瑞葉說的,說原來葉家就預(yù)備著繡娘,親事雖沒定,嫁妝得先辦,按著身量放幾寸,朱紅淺紅茜紅要做一整箱子,上頭都要繡上葡萄石榴萬字不斷頭,這才是好意頭。
民間嫁女沒這么麻煩,卻也不能太簡薄了,給她襟上裙角繡一圈花,這才是個新娘子的樣子,薄薄打上幾枝金釵,那就是很體面的嫁妝了。
把原來的都拋在腦后,只想著女兒要出嫁,兒子正讀書,往后給他娶一個喜歡的小娘子,秋娘不是沒聽見石頭的吼聲,可聽見了心里卻不覺得快慰,這么多年才只這么一聲,這念頭從心里劃過去,半點(diǎn)沒了波瀾。
外頭天還黑著,卻誰都睡不著了,石桂干脆幫著秋娘分線,她的活計(jì)是跟著玉蘭學(xué)的,也很拿得出手,秋娘繡襟口,她就繡裙角,秋娘還抬頭對瑞葉道:“等你生了娃娃,可得給一身舊衣,讓她壓在枕頭底下?!?
把瑞葉說的面上通紅,一不出,嘴角卻抿起來,程先生在她跟前還是不敢說話,卻時(shí)時(shí)刻刻都望著她,這會兒就把束修交到她手里,說她是借居的,都定了親,就得花他的錢。
還當(dāng)讀書人心里彎彎繞繞多,偏偏給了她這么一個實(shí)心眼,瑞葉垂了頭,越想越是面頰泛紅,秋娘看看她,仿佛年輕的時(shí)候也有過短短愛面紅的日子,可是后來,也就沒有了。
堂屋里石頭還跪著,俞婆子推打的累了,也知道無法,心里當(dāng)真怕起來,推了兒子要走:“咱們便是去土地廟,也不能再在這兒呆著了。”
石桂看她的模樣,石頭一走,還不定怎么折騰她,她這才明白秋娘石桂都不能由得她擺步了,推著兒子趕緊離開,石頭卻沉默著半天沒說話。
她們不敢沾有不敢沾的道理,便是石頭也沒想到她一醒就先打了房子的主意,他坐在地上,身上的水滴到青磚上,身邊一圈都是濕的,好像永遠(yuǎn)干不透,眼睛望一望秋娘的屋子,抹了一把臉:“等天亮了,我?guī)锘厝?。”坐船回蘭溪去。
外頭又是砸門聲,石桂撐了雨出去開門,這回看見的,卻是碼頭上賽龍舟時(shí)給她半塊紅帕子的苗家姑娘,定晴看了是石桂,一把拉了她的手:“海灘上屋子塌啦。”
石桂臉色煞白,兩個都顧不得撐傘,往雨簾里一扎,手拉著手往海灘邊跑去,人被雨澆的透濕,到了地方只看見一片狼藉,屋子只余下一地的木板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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