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玄罷,黎長風和朱尚忠都沒有接話,之所以不接話是因為他們并不確定夏玄的這種說法是不是對的,不過他們卻知道夏玄為何會對異類多有寬容和親近,只因在其深陷重圍,危在旦夕之際,所有人都沒有施以援手,舍命相救的只有身為異類的黃七和那幾只他途中收留并帶到玄云宗的野狗。
在二人的幫助下,夏玄很快自狼女的墳頭堆起了一處偌大的石堆,想到不久之前狼女還在烽火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與自己說話,而今卻變成了一具僵硬殘缺的尸體,夏玄對這些參悟天書的九州盟弟子成見又加深了幾分,這個狼女如果不是為了報恩就不會帶著那重病老漢南下求醫(yī),而這些參悟天書的九州盟弟子只是為了煉制丹藥便不分青紅皂白的對其痛下殺手,此等行徑,與恃強凌弱的土匪強盜有何區(qū)別。
見夏玄面色陰沉的站在狼女墳前遲遲不動,黎長風隱約猜到他心中所想,于是便沖一旁的朱尚忠使了個眼色,暗示他催促夏玄早些上路。
奈何朱尚忠并沒有領(lǐng)會她的意思,而是疑惑四顧,“嗯?怎么了?”
無奈之下黎長風只能親自開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shù),它有此劫難亦是命數(shù)使然,時候不早了,咱們早些動身吧?!?
“命數(shù)使然?”夏玄轉(zhuǎn)頭看向黎長風,“何為命數(shù)?”
直到此時朱尚忠方才醒悟過來黎長風先前為什么沖自己使眼色,為了彌補自己后知后覺給黎長風帶來的尷尬,朱尚忠便主動接過了話頭,“命數(shù)就是命唄,人的命天注定,一個人是坐轎騎馬還是耕田打柴早就注定了,它命中注定就該死在這里,誰也救不了它?!?
不等夏玄接話,朱尚忠便再度開口,“你也是練氣修道的術(shù)士,你可別說你不信命?!?
“命運乃是天意,我當然相信命運,但我不相信命運是無法改變的?!毕男f道。
“命中已經(jīng)注定了的事兒還能怎么改?”朱尚忠隨口問道。
夏玄沒有正面回答朱尚忠的問題,而是出反問,“在你看來某個人一出生,上天就已經(jīng)把他的命運給安排好了?不管他如何努力,都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
“啊,”朱尚忠點頭,“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毕男従彄u頭。
朱尚忠皺眉說道,“你不會認為我命由我不由天吧?”
“當然不會,”夏玄再度搖頭,“我還沒有愚蠢狂妄到這種地步,我可以質(zhì)疑神靈和仙人,卻不敢褻瀆天地陰陽,我之所以認為人可以改變命運,并不是認為可以逆天改命,因為逆天必死,我只是認為上天給我們安排的命運并不是一成不變的一種,而是有無數(shù)種可能。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可能使我們走上不同的道路,進而產(chǎn)生不同的結(jié)果,而這無數(shù)種可能全是天意提前給我們定下的。”
如此深奧的話朱尚忠自然聽得一頭霧水,一旁的黎長風多有觸動,正色接話,“你的這種看法實屬罕見,在此之前世人對于天意只有兩種看法,亦或是相信命運,亦或是全然不信。”
夏玄說道,“不相信命運就不會敬天法祖,對天地缺乏敬畏就會無法無天,肆意妄為,此為左。迷信命運就會消極畏縮,進而混吃等死,不思進取,此為右。我認為左右皆不符合天道,梁州陰術(shù)里有句話叫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截一線與人爭。天意之所以沒有將機關(guān)算盡,就是為了給世人截取一線生機,留下一點變數(shù),而這一點變數(shù)所引發(fā)的無窮變化,亦都在天意的預料之中,換個說法就是這無窮的變化也都是上天給我們提前定下的命數(shù)?!?
由于夏玄說的較為直白,朱尚忠此番終于聽懂了,“我明白了,有句話叫什么來著,哦,天意不可違,你的意思是我們干了好事兒,落了個好下場,這是天意,要是我們干了壞事兒,沒有好下場,這也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