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媼與中庶長一個個皆伏在地上磕頭問安,有人便問,“看清了,這座上的,可是南宮衛(wèi)氏?”
趙媼自然沒有旁的話,發(fā)自肺腑,十分真誠,“回王父的話,衛(wèi)美人是老婦親自去南宮迎來,老婦愿以人頭擔保,這就是衛(wèi)美人,絕無差錯?!?
中庶長也趕忙應(yīng)和,真心實意,開誠布公,“王父明鑒,衛(wèi)美人是小臣親自送來,小臣也以項上人頭擔保,絕無差錯,絕無差錯??!”
這半日的工夫,拿人頭擔保的已有四個了。
崔老先生胡子一抖,恨恨嘆氣,“王父既開了口,老夫也不好再說什么了?!?
不好再說那便不要再說,然而那鷹眼老夫猝然又身子前傾,跽坐而起,朝她擲來一把匕首。
那匕首就在這大殿的木地板上砸出了震碎人心的聲響,要把人震得心肝俱碎。
“敢冒充衛(wèi)美人親眷,蓄意陷害,可是死罪。有勞衛(wèi)美人殺之,以儆效尤,亦可證自己清白!”
嗚呼。
沈舅母大駭,伏地抬頭時候臉色煞白,渾身都打起了擺子,結(jié)結(jié)巴巴地求饒,“??!大......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奴家......奴家......”
這便有人拾起匕首,塞進了阿磐手里。
阿磐自然想殺。
殺了能絕后患。
可怎么還拿她當個傻子,不殺大約是有親情在,但若手起刀落地殺了,不就暴露出自己不是衛(wèi)姝了嗎?
殺也不是在此時殺。
阿磐一雙手抖著,輕聲叫道,“大人......”
若是衛(wèi)姝,就該發(fā)抖。
真衛(wèi)姝沒有殺過人,真衛(wèi)姝溫柔,膽小,嫻靜,真衛(wèi)姝簡單得似一張白紙。
沒有握過刀殺過人的,就應(yīng)該抖如篩糠。
而如今除了抵死不認,她沒有第二條道走。
一雙手抖著,一雙眼睛水光流轉(zhuǎn),險些就要垂下淚來,“大人......舅母不認奴,奴心中不敢埋怨。但‘天地君親’是兄長教導(dǎo)的,奴怎敢弒親?”
天地君親師,是敬天法祖,是孝親順長,是忠君愛國,是尊師重教。
她不提“師”,是因提了“師”,謝玄便要尊師重道,便要畢恭畢敬,便要向那老夫子妥協(xié)。
然她提起了衛(wèi)姝的兩個兄長來。
那兩個兄長俱是為國戰(zhàn)死的英雄,殿內(nèi)的人總該記得衛(wèi)姝的出身。
——若不是因了衛(wèi)氏兄弟為國捐軀,早在去歲冬天就已經(jīng)要拜為徹侯了。
崔老先生拍案而起,驚得阿磐一抖,手里的匕首“啪”得一下摔落下去,下意識地驚叫一聲,“啊!”
真衛(wèi)姝就該嚇上一跳,就該嚇掉手里的刀,就該把臉嚇沒了血色。
那老先生疾厲色,似金剛怒目,獰視而來,“怎么,不敢?”
一旁的人一笑,笑得意味不明,“先生,美人的手,怎能沾血。伯昭子胥,階下老婦無事生非,拖下去料理了?!?
沈舅母大驚失色,一雙眼睛四下去瞧,好去尋個能為自己做主的,“??!?。×?.....料理了是......是干什么......??!”
關(guān)伯昭嗤笑,“既拿了人頭擔保,自然是取你的人頭!”
沈舅母忽地極力大掙,企圖掙開前來擒她的人,“放開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崔......崔老先生救命!我......衛(wèi)姝!我的好甥女!快快救救舅母??!”
這突然就改了口,先前打死不認的,忽地就改口認了,“王父!奴家錯了!這是我甥女衛(wèi)姝!是......是他!是崔老先生收買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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