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內(nèi)靜得仿佛空無一人。
一下就化解了這劍拔弩張的危機,也立時就叫殿外的人闔上了嘴巴。
阿磐的身段有多好呀,那么粗糙樸素的孝袍卻在她身上穿出了最為俏麗的模樣。
腰間一條素白的帛帶束得那腰身盈盈一握,那么傾國傾城的一張臉,從屏風后出來時卻沒有半分妖姬禍國的模樣。
她端莊清雅,已然是國母的氣度了。
她不愿謝玄一人孤身往前,去承擔那千鈞之重的分量。
她不愿做一個無用的花瓶,只守在他的視線之內(nèi)算什么,那是所有的事里最簡單的一樁,可她到底不愿只做一個殿內(nèi)無用的花瓶。
她要與謝玄并肩,與她的父母親一樣。
不然,怎么能配得上那晉國唯一正統(tǒng)的君王啊。
阿磐笑著說話,從容不迫地與殿內(nèi)百官解釋,“我與春夫人是故人,許久不見,十分想念,正逢同在晉陽,便請春夫人一同來宮中敘舊,作伴。”
殷靈運那張臉呀,臉色驟變,已說不清倒似是什么顏色了。
那手死死地攥著手中價值連城的袍袖,把那華貴的袍袖攥得皺皺巴巴,一張臉又驚,又駭,又惱,又怒不可遏,整個人難以置信,兀然發(fā)著抖。
待抖完了,才厲聲喝問起來,“你.........你敢挾持魏王!”
阿磐抱住懷中小小的嬰孩,撥弄了幾下嬰孩的小臉兒,引得那孩子咯咯笑了一聲,忍不住輕聲笑道,“這叫什么話,孩子高興呢。”
殷靈運發(fā)了瘋一般地叫,“你!這是魏氏的子孫,是吾的嫡孫!是魏國的新王!”
阿磐也笑,“你問他,他可愿意做魏國的新王?”
殷靈運狀若癲狂,幾乎要捧腹大笑,似是十分不可思議,一雙眉頭皺出了十分奇怪的模樣,“什么?你說什么笑話?新王才不過周歲,他可會說話?”
阿磐也跟著一起笑,“既才不滿周歲,又怎樣做王呢?不如,就問問魏甲的母親,問問她的意思?!?
殷靈運驚愕的合不上嘴巴,厲聲問道,“你!你挾持大王,還挾持了春姬嗎?你把春姬弄到哪里去了?春姬呢?春姬呢?”
阿磐宛然勸道,“別急,就來了?!?
是,就來了。
春姬就在屏風后,適才她經(jīng)由謝允引來,早早地就在她一旁落了座了。
春姬就在殷氏一黨目瞪口呆的目光中閃身,自屏風后緩緩地走了出來,溫溫靜靜地向晉君深深施了一禮,也淡淡地朝著魏國的太后微微地屈膝,“母后,甲兒不會愿意做王?!?
殷靈運勃然大怒,頓時就意識到春姬叛變了。
她立刻就想到要把輿論掌控在手中,因此高聲問道,“她對你做了什么!要你背棄你的夫家!背棄魏氏!她用什么脅迫了你?你告訴母后,有眾卿家在,也有諸國的國君王后在,必定為你做主!”
殷靈運真是個合格的棋手。
只要春姬咬定阿磐脅迫了她,殷靈運就定有法子又一次扭轉(zhuǎn)戰(zhàn)局。
如適才所說,她可真不是個一般的女人。
可春姬面不改色,只是抬起一雙眸子來,坦然地說話,“母后,無人脅迫妾?!?
殷靈運又氣又恨,一巴掌朝著春姬扇了過去,把春姬的臉重重地扇到一旁,也把阿磐懷中的嬰孩驚得放聲大哭,“啊嗚.........啊嗚..........啊嗚.........”
春姬坦然受了,也并沒有什么羞憤的神色,只是回正了身子,連那半張被扇紅的臉都不曾去捂一下。
這便使殷靈運更為氣惱,“春姬!你這個蠢貨!你自己的兒子,你不讓他做大王,反倒要他跪在別人腳下,做個虻隸嗎?!”
殷氏說的可真有道理啊。
若不是春姬早在懷王五年的八月就暗暗倒向了她這一方,還不知要被殷氏利用到什么地步呢。
必要吃干抹凈,榨干最后一滴鮮血不可。
因而春姬笑笑,溫聲勸婦人,“母后,該收手了。放過甲兒,也放過你自己吧?!?
這不急不躁的聲音愈發(fā)把殷靈運氣得險些當場升天,殷靈運猛一跺腳,出其不意地撲過來要搶,“還我大王來!”
阿磐輕輕巧巧地就閃到一旁,躲了開來,“娘娘怎么能搶孩子呢?”
一旁的司馬敦與謝韶亦是眼疾手快,即刻就架刀把殷靈運逼退到一旁,“干什么!”
殷靈運七竅生煙,“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磐莞爾笑道,“我不像殷娘娘,我喜歡孩子。娘娘曾在大梁追殺我們母子,我啊,我卻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殷氏是人為權(quán)死,是鳥為食亡。
不,她是打不死的碩鼠。
她立刻從絕境中脫身出來,也立刻就抓住了要害,“你在說什么鬼話!休想血口噴人,看著我魏氏一族要失了勢,就千方百計地往吾身上潑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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