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瞎玩兒?!?
孟盛楠笑笑。
“對了,你知道周寧峙考哪個大學(xué)么?”
孟盛楠搖頭。
張一延有些失望的‘哦’了一聲。
“我?guī)湍銌枂??!?
“不用——”
張一延還沒說完,李想已經(jīng)開口問了,顯然是聽到她倆說話了。
“張一延問你考哪個大學(xué)?”李想拍拍他的肩。
周寧峙頓了一會兒,說:“復(fù)旦?!?
“我靠?!标憫颜f,“你還讓不讓我活了,我老爸說我最多混個北京國際?!?
江縉笑:“你混個高中文憑就行了?!?
“我踢你我?!?
兩人又鬧起來。
孟盛楠問:“一延姐你呢?”
張一延搖搖頭:“我沒他那么大的抱負,到時候看吧?!?
那天下午,六個人吃完飯又去外灘附近玩。在那兒找了一向陽的地兒說說侃侃。他們幾個人里,張一延和周寧峙比他們大一屆,都是明年六月高考。
一個在南京,一個在成都。
正聊著,附近十來米遠的地方來了倆兒西藏服飾打扮的年輕人,席地而坐。地上鋪著一張兩平米的布擺滿了形形色色的小玩意兒。男人彈著吉他清唱,女人站在一邊。
江縉是北京人,一口的京片子。
“我聽周寧峙說你學(xué)吉他了?!彼攘藥卓诰?,看著孟盛楠。
“嗯,隨便學(xué)了一點兒。”
“文藝女青年這條路真適合你啊我說,給哥嘮嘮,都學(xué)了什么?”
張一延憋著要出下午那口氣,頂了上來。
“一口一個哥的,盛楠什么時候答應(yīng)過叫你哥?”
江縉笑的不懷好意,“怎么著,你也想叫?”
陸懷和李想正聊著魔獸,聞聲都樂了,想著法的刺激他倆看熱鬧。周寧峙不喝酒不抽煙,就那么坐著。尋著時候,開口問她:“學(xué)到什么了?”
倆人安靜的坐在一邊,風(fēng)從黃浦江吹過來。
孟盛楠想了想說:“學(xué)了幾個,不過不是很熟?!?
“能彈下來的呢?”
“朋友算一個吧?!?
“周華???”
“嗯?!?
李想突然插進話來:“我說過去看看?”
大伙兒一致叫好,從桌前站起身走過去。男人剛一曲彈完,女人笑臉盈盈從兜里掏出一個本子遞到距離她最近的周寧峙手里,說:“可以寫上你們的愿望。”
然后送給他們一人一個阿爾卑斯。
聊了幾句,才得知他們是徒步西藏的老友。從濟南出發(fā)一路西行要去布達拉宮最高的地方,然后站在瑪尼堆上吹著風(fēng)馬旗下的風(fēng),行過轉(zhuǎn)經(jīng)筒點上酥油燈,看過五彩經(jīng)幡念一遍佛經(jīng)和喇嘛說扎西德勒。
張一延寫好愿望翻過一頁,將本子遞給孟盛楠。
孟盛楠看了一眼女人身上獨特的西藏服飾,想了想,一分鐘就寫完了遞給他們幾個。江縉不懷好意,想偷看被張一延抓個正著,嬉皮笑臉。
張一延瞪他,然后笑著問男人:“你好,我們能彈一曲么?”
“當然?!蹦腥诵?。
他們幾個沒懂是何意。
張一延接過男人遞過來的吉他,側(cè)頭問孟盛楠:“彈一個吧文藝青年?”
周寧峙和江縉同時看過來。
“我?”孟盛楠結(jié)結(jié)巴巴的出聲指了指自己。
“可以么?”
周寧峙看了一眼張一延,然后看向孟盛楠。
江縉正要說話。
孟盛楠已經(jīng)小心翼翼的接過來,輕聲問他們:“跑調(diào)了怎么辦?”
周寧峙松了口氣:“沒關(guān)系?!?
“放心,哥不笑你?!苯N說。
陸懷也立即表態(tài):“出于對你的感情,哥也是。”
“我們伴唱?!崩钕胝f。
孟盛楠聽他們說話,樂了。
他們一行人圍在一起,微風(fēng)蕩過來。孟盛楠拿著吉他站在中間空地上,平復(fù)了下緊張的情緒。那會兒天還微亮著,江邊游逛溜達男男女女不是很多。東方明珠遠遠的屹立在那兒,這個城市繁華如花。δ.Ъiqiku.nēt
弦動曲走,舒緩溫柔。
“這些年,一個人。風(fēng)也過,雨也走?!?
“有過淚,有過錯。還記得堅持什么。”
“真愛過,才會懂。會寂寞,會回首?!?
……
“這句我來?!?
陸懷笑,“終有夢,終有你,在心中。”
那時候,天永遠藍,我們還是我們。因為一個念頭來到這兒,認識這樣一群人。我們?yōu)t瀟灑灑,有說有笑。你一句我一句,他起個頭,你就能江河湖海五萬里。
江邊一個方向,男生的視線盯著這里。
“看那邊?!?
男生對身邊的另一個男生說。
倆人都穿著灰色外套,高高瘦瘦,靠在圍欄上。被問及的男生懶懶抬眼過去,嘴唇輕輕抿著。他把玩著手里的打火機,想點煙。
他剛看過去,孟盛楠正低下頭。
“看地兒還是人?”他笑的玩世不恭。
男生輕笑了一聲:“你這眼睛夠毒的,看人行了吧?!?
他又笑了下,低頭將煙點上,又抬起,微瞇著眼看那邊。女生側(cè)過身彈吉他,只看個側(cè)臉。身邊一群男男女女,十六七八歲,他們是一種人。
“阿錚,那女生你覺得呢?”
他看了一眼,移開視線,側(cè)頭問:“想追?”
男生笑了,“就問問?!?
“得了吧你?!?
男生笑說:“我可不敢和你比?!?
他抽著煙,鼻子里哼出一聲,朝著孟盛楠的背影努了努下巴。
“你喜歡這樣的?”
男生頓了會兒,反問:“那你呢,喜歡哪樣?”
他又笑哼了聲。
“你不知道?”他反問。
男生失笑。
他挑眉,“陸司北,你逗哥們玩呢吧?”
男生聳肩,倆人注意力又移開胡侃一番。那邊歌還在唱,悠遠悠揚。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
歌聲飄在空中,隨著時間散去。江邊風(fēng)漸大,男女也已離開,帶著他們的愿望去布達拉宮。那晚他們又去ktv玩到半夜,六個人沿著街道回旅店。夜晚的上海永遠燈紅酒綠,那是孟盛楠后來特別懷念的日子。
那晚,張一延說:“彈得很好聽。”
孟盛楠笑笑。
獲獎名單是第二天下午公布的,那時候屋里就剩下孟盛楠。周寧峙臨時有事,一大早就回了南京。其余幾個又出去玩了。她一個人在旅館休息,早上來了大姨媽,中午實在疼不過就睡熟了。后來又等了些時候仍不見通知,她一想估計沒戲了。
出門的時候,江縉剛好回來。
雪化了,太陽特別好。
“妹子,和哥明年再來?!彼戳怂粫?,賤賤的笑了。
那句話一出,孟盛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只是突然有點鼻子酸,悶悶的說不出話。江縉慢慢走過去輕輕抱住她。
“哥不會哄人,可千萬別哭啊?!?
孟盛楠咬著唇,過了好大會兒才慢慢搖頭。
“想吃什么,哥帶你去?!?
孟盛楠搖頭。
“就當來玩玩走親戚?!?
孟盛楠站直身子,眼眶里濕濕的。
“什么親戚?”
“哥不是?”
孟盛楠扯了扯嘴角。
“路還長著呢是不是?”
孟盛楠不是那種脆弱的人,就是有點心里太失落憋屈難受。
她對江縉笑了笑,說:“他們現(xiàn)在肯定忙不過來,我就不等了?!?
“現(xiàn)在就走?”
“嗯,替我說聲恭喜?!?
“成?!?
孟盛楠低頭又抬起:“我是不是挺沒出息的?”
“誰說的,哥揍他。”
孟盛楠淡淡笑了笑。
江縉說:“堅強點兒,多大點事兒?!?
“嗯。”
江縉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笑說:“行了,我送你去火車站。”
“別?!?
江縉問:“那公交站總行吧?”
孟盛楠點頭,回屋快速收拾好書包,就怕與他們撞個正著。江縉送她到公交站,臨走前說:“回頭qq聯(lián)系,別老躲著知不知道?”
“噯。”
“我會打你家電話騷擾的?!彼€在喊。
“知道了,走了?!?
公交車緩緩移動,江縉還在和她揮手。
風(fēng)還在吹,雪化掉了。孟盛楠坐在最后一排,打開窗戶向外看。一排排高樓林立,那時候上海真是漂亮,包容著她所有的夢想。她一直以為會再得到,還是不夠,努力不夠。
很多年前她讀書,有老師讓用一個成語形容當時的心情。
“大喜大悲?!彼?。.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