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年底了,學(xué)塾即將放年假,因為先生要考核,沈溪平日里借口功課忙,基本都不去藥鋪幫忙。不過臘八節(jié)這天下午,沈溪卻不得不去了藥鋪,因為來問藥的人實在太多,周氏和惠娘兩個女人實在忙不過來。
沈溪要做的事情并不復(fù)雜,就是幫助惠娘接待客人,讓他們排好隊,依次拿著藥方上前抓藥。如果遇到藥柜抽屜里的藥不足了,沈溪還得到后院倉庫去拿,一時間忙得腳不沾地。
前來惠娘藥鋪問藥之人,無論貧窮還是富貴,惠娘都一視同仁,好在人們也都挺自覺,沒有搞特殊化的。但事情總會有例外,這不,衙門那邊過來兩個衙役,手上拿著的藥方并不是治病救人的,而是補(bǔ)腎氣的虎狼之方。
二人進(jìn)入藥鋪后根本就沒排隊,徑直走到柜臺前讓惠娘抓藥,旁邊等候半天的百姓,就算憤憤不平也不敢說什么。
“兩位差爺,其中有兩味藥需要從庫房補(bǔ)充,不妨先到內(nèi)堂稍作等候如何?”惠娘看過藥方之后,對兩個衙役恭敬地說道。
“快點(diǎn)兒快點(diǎn)兒,年底事忙,我們急著趕回去當(dāng)差,要是誤了公事,你擔(dān)當(dāng)?shù)闷饐???
就算惠娘現(xiàn)在是寧化縣有頭有臉的人物,但本朝商賈低賤,在這些原本地位更加低賤卻掌握一定權(quán)力的胥吏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惠娘急忙到后院去翻找方子中兩味不常用的藥材,兩個衙役趾高氣揚(yáng)地在內(nèi)堂竹椅上坐下,嚷嚷著口渴了。
沈溪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工作,趕緊到后院灶臺上提來個大茶壺,又送上茶杯,替兩人斟上茶水。
“聽說沒,前幾天從南邊過來幾個錦衣衛(wèi),在咱們汀州府地界上轉(zhuǎn)悠,連咱縣城也來過,像是在找什么人?!?
其中年長一些的衙役喝過茶水后,沒話找話。
年輕一些的衙役湊過頭,低聲道:“之前我出城的時候碰到過他們,聽說幾個月前他們押解一批犯婦往北邊去,結(jié)果在咱汀州府地面丟了人?!?
“本來按照道理說,報了自盡或者病死,上邊便不會追究,誰知道這次上頭竟然要徹查,說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尸,他們只能跑回來找人?!?
之后二人似乎覺得自己聲音太大,擔(dān)心被人聽到,于是咬著耳朵說起了悄悄話。
沈溪提著大茶壺出來,心里琢磨那天在巷口見到的人會不會跟這兩個衙差口中說的事情有關(guān)。
在明朝,官員犯事之后,家里的女眷往往會被發(fā)配到教坊司。
沈溪對于是什么人犯事犯的又是什么事無法揣度,卻隱約覺得這件事可能跟林黛有關(guān),因為林黛這小蘿莉平日里說話做事都透著一股神秘,晚上睡著后總是哭爹喊娘,醒來竟對之前的事只字不提。
唯一能解釋得通的,便是林黛很可能是犯官之后,在路上跑丟了才在雙溪鎮(zhèn)被進(jìn)城途中的自家母子發(fā)現(xiàn)。
兩個衙差走后,沈溪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異?!幌胱尰菽锖椭苁现肋@件事后擔(dān)心,最好的辦法莫過于私下里悄悄問林黛,但他心里也清楚,即便開口詢問也未必能知道答案。
晚上兩家人聚在一起吃臘八粥。
陸曦兒是一桌子人中最開心的,吃粥的時候圍著飯桌跑來跑去,吃上兩口接著再跑,惠娘怎么拉都拉不住。
“娘親,我要沈溪哥哥教我《三字經(jīng)》,沈溪哥哥可厲害了?!痹陉戧貎貉壑?,沈溪就好像是神一樣的存在,不管什么都是沈溪哥哥最好。
惠娘嘆道:“那你也要先吃過飯,長大一些才好跟沈溪哥哥學(xué)東西。乖,快過來吃飯,你看你沈溪哥哥也在吃呢?!?
“才沒有呢,沈溪哥哥在看黛兒姐姐?!?
沈溪訕訕地有些臉紅,因為想著之前衙役所說之事,沈溪不知不覺總是打量林黛,竟然被陸曦兒眼尖察覺。
沈溪心想,果然是童無忌啊。.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