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主動登門拜訪，訴苦，表忠心，談合作，一氣呵成。

沈溪從他的話語中得悉不少宮中秘聞，比如說麗妃的事情，外人根本無法知曉，另外還有關(guān)于張苑張羅著給朱厚照找女人以成就其第二個劉瑾的野心等。

或許是因為錢寧得勢，再加上張苑一系列小動作，讓張永感覺前途渺茫，才找上門來談合作。

沈溪蹙眉思索，張永用熱切的目光凝視他，想從微小的情緒變化中知曉沈溪是否有合作意向。

過了半響，沈溪道：“張公公到我府上來，說了一些很可能引起朝廷紛爭的事情，若被外人知曉，怕是你和我都會有麻煩?！?

張永不以為然：“這些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難道沈大人會把今日談話內(nèi)容告知旁人？咱家所說都是肺腑之，就算沈大人您甘心屈居人下，咱家依然替您感到不值?！?

沈溪微微搖頭，道：“張公公的話，本官記下了……請回吧?！?

“沈大人，您到底是如何想法，該告知咱家！”

張永急了，如果沈溪當即拒絕，他還能就此斷了心思，或者找尋下一個能合作的人，但沈溪現(xiàn)在卻吊著他，沒有個明確的態(tài)度，一時間茫然不知所措。

沈溪道：“有些事本官需要詳加思慮，才能有決斷。至于張公公所說黨爭之事，本官覺得不妥，暫時本官不想節(jié)外生枝，安穩(wěn)度日最好……但為防止張苑和錢寧等人在陛下面前蠱惑圣聽，還是會做出防備，具體事宜，要等本官仔細斟酌后再跟張公公答復(fù)?！抱靑qiku.

張永松了口氣，暗忖：“就這么逼迫沈之厚表態(tài)也不合適，他不相信我，估摸擔心我是陛下派來試探他口風的，所以才會拖延……不過這足以說明他有合作意向，否則直接拒絕我便可，無需這般麻煩?！?

張永行禮：“那咱家先回去，希望沈大人盡早做出決斷……張苑剛搜羅一批女人，又努力為陛下斂財，一心求得陛下歡心。如果被他得逞，或許以后朝中就沒沈大人您什么事了。”

沈溪微微點頭：“張公公請回吧?！?

張永很不甘心，自己明明帶著極大的誠意而來，結(jié)果卻只能無功而返，他幾乎是三步一回頭出了沈府大門。

沈溪沒有出門送客，畢竟他現(xiàn)在正在病中，無需委屈自己。

張永怏怏不樂離開，他沒有就此回皇宮，而是直接坐車回到他在城東的私宅，進內(nèi)后，里面有人正等著他。

“張公公，跟沈大人說的如何了？沈大人可答應(yīng)跟咱一起斗張苑那匹夫？”里面四人都是宮里太監(jiān)，而且都擁有極高的地位，卻是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戴義、高鳳，御用監(jiān)太監(jiān)李興、內(nèi)官監(jiān)太監(jiān)李榮。

這幾人，可說是宮里除了張苑外，少有的幾個大太監(jiān)。

張永嘆道：“沈大人沒說是否合作，只說需要仔細考慮后再給出答復(fù)，或許沈大人擔心咱家是奉皇命去試探他，這才沒有當面作決定！”

李興惱火地道：“這可如何是好？張苑執(zhí)領(lǐng)司禮監(jiān)后，行事愈發(fā)肆無忌憚，現(xiàn)在咱已經(jīng)被壓榨到什么地步了？本以為陛下只是用他一個月便會撤下來，苦日子熬一熬也就過去了，現(xiàn)在看他愈發(fā)蹬鼻子上臉，現(xiàn)在還跟謝于喬勾連，已快要權(quán)傾朝野了?！?

雖然在場的人都覺得李興的話過其實，但沒人跳出來反駁，因為這是一個倒張苑的松散聯(lián)盟，當眾說幾句張苑的壞話，就好像喊口號一樣習以為常，算是他們表明態(tài)度的最佳方式。

戴義苦著臉道：“算了算了，如果沈大人不肯出面的話，還有誰可以出來領(lǐng)銜跟張苑斗？愿賭服輸，既然人家有本事執(zhí)領(lǐng)司禮監(jiān)，咱們就該有點兒眼力勁兒，最好是退避三舍，否則咱幾人都可能要落災(zāi)！”

雖然戴義被幾人拉來聯(lián)盟，但顯然意志并不那么堅定，畢竟戴義年歲大了，宮里的資歷也屬他最老，心中所想是如何安享晚年，對于爭權(quán)奪利沒有另外幾人那么熱切。

李榮怒道：“戴公公，咱們之前可說好了的，事成后讓你來執(zhí)領(lǐng)司禮監(jiān)，誰都不會跟你爭，怎么到現(xiàn)在你卻先打起了退堂鼓？”

因為李榮當初跟劉瑾相斗而引火燒身，被罰去守皇陵，但在劉瑾倒臺后，李榮官復(fù)原職，更因他不畏強權(quán)在宮里威望提高不少。

戴義道：“這不是打退堂鼓，只是審時度勢，幾位都是宮里的老人，為何要做這無謂之爭？”

幾人中最有話語權(quán)的人要數(shù)張永，他既是東宮舊人，又有軍功在身，更在促成劉瑾下臺上功勞排在前幾位，最后便是他跟沈溪交好，可以引為外援。

張永道：“諸位莫要爭執(zhí)，誰要加入，誰又退出，一切都本著自愿的原則……現(xiàn)在咱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聯(lián)絡(luò)更多人，壯大聲勢，讓沈大人知道咱們的力量。不過，這一切只能小心進行，絕對不能讓張苑知曉，否則他必會報復(fù)我等……”

“之前陛下定的考核期已過，現(xiàn)在張苑沒了后顧之憂，大可把司禮監(jiān)的事情交給旁人來做，而專心應(yīng)付媚上欺下之事……諸位要明白，若沒有沈大人相助，光靠我等力量，恐怕難以成事?！?

李興道：“但現(xiàn)在沈大人沒同意啊……要不，咱們給沈大人送一些金銀珠寶和美女過去？”

“你當沈大人是普通大臣？”

李榮對李興有些不屑，幾人中以鉆營而上位的人唯有李興，而且李興做事非常沒有原則，誰得勢他都會前去投奔，只有這次張苑得勢才沒有主動依附，因為在李興看來張苑的能力和資歷都不如他。m.biqikμ.nět

李榮道：“這位沈大人可不好應(yīng)付啊……他本就是商賈出身，以前大明顯赫一時的汀州商會便是他家開的，他能缺銀子？美女就更不用說了，不知道朝中多少大臣勛貴想把自家千金給他做小，他都不理會，更何況那些庸脂俗粉？”

“要讓沈之厚同意，非得給他開出難以拒絕的優(yōu)厚條件才可……張公公之前的分析有道理，唯有沈大人替代劉瑾，咱們才不會跟著遭難。”

一直沒說話的高鳳搖了搖頭：“誰知道他得勢后是否會欺辱咱們這些宮人?！?

張永一擺手：“旁人不敢說，沈之厚一定不會，他畢竟不是宮里執(zhí)事，若他得勢，還是要靠咱宮里的人為他支應(yīng)，這也是為何從一開始我就想找他合作的原因……換了宮里任何一人，包括在座幾位，得勢后誰會記得同僚？”

這話說出來后，在場幾人均面露羞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