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鑒發(fā)現(xiàn)，在謝遷和沈溪之間出兵與否已形成僵局。

他非常為難：“老少二人互不相讓，我這個局外人該如何應(yīng)付才好？難道讓我繼續(xù)當(dāng)墻頭草，在他二人面前搖擺不定？”

何鑒雖然不想當(dāng)中間派，可又知道勸誰都沒用，只能當(dāng)這件事不存在，誰都不去勸。

但何鑒不知道的是，此時沈溪根本不在意是否出兵的問題，因為在沈溪看來這完全不成問題，只要皇帝支持，出兵就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椤?

當(dāng)初謝遷全力支持沈溪制定的兩年平草原的國策，就算現(xiàn)在因劉瑾倒臺食而肥，全力抵制，但這件事只要皇帝決定了，完全無需跟大臣商議，在對待朝事上，朱厚照比沈溪更為果斷。

正月十八，朱厚照跟沈溪一起出宮游玩。

因為朱厚照前一夜還玩了個通宵，清晨天快亮?xí)r才睡下，一直到下午日頭西斜方睡醒，問過后才知道，沈溪已于中午便在豹房前院的花廳等候。

“……陛下，您不想去的話，讓老奴去跟沈尚書說一聲便可……養(yǎng)傷要緊，何必出宮找罪受呢？”

張苑之前沒能阻止沈溪面圣，這次只能事后找機會彌補，想直接從朱厚照這里著手，斷掉小皇帝跟沈溪私下來往。

朱厚照正在梳洗，宮女用布給他擦臉，朱厚照閉著眼睛道：“朕身體已經(jīng)沒事了，不要你瞎操心……再說了，之前朕已答應(yīng)沈尚書邀請，君無戲，豈能而無信？正好朕這些日子也有些無聊，又被什么天狼煞之類的東西叨擾得全無興致，正好出豹房到市井間走走看看，領(lǐng)略一下京城的風(fēng)土人情。”

張苑還不甘心，道：“陛下，想那沈尚書……為人迂腐，處世方正，他帶陛下出去，肯定是想讓陛下知道民間疾苦，然后有所勸諫，這……陛下又何必自討苦吃呢？”

“大膽！”

朱厚照喝斥道，“狗奴才，這種話也是你能亂說的？朕跟誰出游，自有主張，今日你就不必同行了，讓小擰子陪朕去便可。張苑，朕警告你，以后再在朕面前進讒，就把你司禮監(jiān)掌印的差事給拿下！不要以為朕離了你不行，你只要把朕交待的事情處理好便可，剩下的事情跟你無關(guān)！”

或許是察覺到張苑太過啰嗦，朱厚照不厭其煩，干脆放出狠話來。

“奴婢……遵旨！”

張苑唯唯諾諾，低著頭退下，心中卻很不甘，暗自惱恨：“我那大侄子做事可真有一套，怎么都弄不倒他……不行不行，得趕緊想辦法阻止他領(lǐng)兵出征，如果讓他得勝歸來，以后不知道會囂張成什么模樣！”

因為朱厚照下了死命令，張苑只能離開豹房回司禮監(jiān)，當(dāng)他出后宅時，正好看到沈溪坐在豹房花廳門前的藤椅上，曬著太陽品著茶，等候朱厚照出來。

張苑老遠(yuǎn)便琢磨：“我就跟他說，陛下不去了，看他怎么應(yīng)付。”

心里一想到這陰招便再也忍不住，琢磨著朱厚照以前老是被劉瑾蒙蔽，大步上前，正準(zhǔn)備對沈溪說什么，突然想起劉瑾的悲慘下場，再想到皇帝隨后便會出來，如果讓沈溪告上一狀說他編造圣旨很可能會受罰，而且朱厚照剛放出狠話要拿下他司禮監(jiān)掌印的差事，此時犯錯無異于送上把柄，當(dāng)即打了個寒顫，到嘴邊的話趕忙收了回去，只是瞪了沈溪一眼，然后冷冷一哼，便折身過了門廊。

“……大人，您可別介意，張公公平時就這樣，您大人有大量……”

旁邊宮廷侍衛(wèi)趕忙巴結(jié)剛剛站起來準(zhǔn)備招呼張苑的沈溪，恨不能上來給他捏腰捶腿，但因沈溪平時不好這些，他們只能在旁噓寒問暖。

沈溪笑著說道：“在陛下跟前做事，這是何等榮幸的事情？張公公或許心氣太高，對我等外臣有些不屑一顧吧。”

侍衛(wèi)們都在笑，在他們想來，這可不是什么心氣高不高的問題，而是火氣太大，誰都知道在皇帝跟前做事容易吃癟，正德可不是講道理的人，隨時都會把人罵得狗血淋頭，甚至打入另冊，目前錢寧似乎就有被朱厚照厭棄的趨勢，脾氣也很不好，所以他們私下里把張苑、錢寧這類人歸在深閨怨婦一欄中。

張苑過門廊沒停留，沈溪自然沒必要繼續(xù)站著，坐下來品茗等候。

不多時小擰子出來，一臉熱切地道：“沈大人，陛下已準(zhǔn)備好，之后便跟您一起出去游玩?！?

沈溪笑道：“那感情好，本官恭候陛下多時，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陛下還有何安排？”

小擰子臉上多少有些不高興：“不知為何，陛下突然叫上錢指揮使，讓他帶人在旁侍候……或許陛下想人多熱鬧一些?！?

沈溪知道朱厚照貪生怕死，本來已經(jīng)厭棄錢寧，結(jié)果聽說要出豹房，又擔(dān)心自己安全，所以又再重用錢寧，當(dāng)下道：m.biqikμ.nět

“勞煩擰公公回去跟陛下說一聲，這次是私下會友，切莫節(jié)外生枝……如果帶一些閑雜人等去，勢必引發(fā)不必要的誤會，進而泄露陛下的身份，那就有失此番出游的意義?！?

小擰子臉上帶著欣然之色，連連點頭，“那小人這就去跟陛下傳話……沈大人，您稍等，小人去去就來?！?

本來小擰子沒有資格勸說朱厚照，但有了沈溪這番話，他便有底氣向皇帝勸諫，就算受責(zé)也可推說是傳達沈溪的意思。

等小擰子往內(nèi)去面圣，侍衛(wèi)們都很羨慕，心想：“能讓陛下跟前的紅人擰公公自稱小人，且對錢指揮使不屑一顧，朝中或許只有沈大人一人敢如此。”

……

……

朱厚照最終還是聽從沈溪的建議，沒有帶錢寧出來。

除了必要的侍衛(wèi)，正德也就帶上一身便裝的小擰子，到豹房門口時，朱厚照興沖沖地問道：

“沈先生，咱們這是要去哪家？此人有何喜好，你先給朕說說，朕也好有個準(zhǔn)備?！?

沈溪道：“只不過是尋常民間士子罷了……他此番是專程來京城趕考，陛下可以跟他說說學(xué)問上的事情，如果陛下不想探討書本上的東西，風(fēng)花雪月之事也可交流一二?！?

朱厚照頓時會意：“明白了，看來讀書人都好聲色犬馬這調(diào)調(diào)……原來朕也是個徹頭徹尾的讀書人啊，哈哈！”

不自覺的，朱厚照先給自己戴了頂高帽子，把自己荒誕不經(jīng)當(dāng)做讀書人的本性。

沈溪懶得反駁他，這會兒侍衛(wèi)都準(zhǔn)備好，朱厚照吩咐道：“你們記得，今日是跟隨保護沈尚書安全，而不是朕的隨從，路上一切都聽從沈尚書吩咐，明白了嗎？”

“遵旨！”

這些人基本都是剛才在花廳門口向沈溪獻殷勤那批，得到朱厚照口諭，一個個精神飽滿，回話非常有干勁。

朱厚照又對沈溪道：“先生到了友人宅邸，就稱呼朕為朱公子便可，朕喜歡當(dāng)個普通人。”

沈溪笑了笑，道：“一切都聽從朱公子安排……不過這里微臣要跟陛下說一聲，今日酒宴可能會比豹房宴席簡單許多，希望您不要嫌棄?！?

“好說，好說，本公子出來是為了游玩，哪里是貪那口腹之欲？”朱厚照說著話，跟沈溪一起上了馬車。

沈溪和朱厚照同乘一輛車，前后各有三輛馬車隨行保護，同時有大批侍衛(wèi)跑步尾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