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在二十五條后,王潞安的激情辱罵終于停止,喻繁才眨眨,開始一字漏地。
“你得怎么樣???我說你在寧城,怎么他媽跑這么遠啊?!?
“你有良心嗎?當(dāng)年一聲吭就走了,現(xiàn)在加回好友還跟我認錯,有你這么當(dāng)兄弟的嗎?”
“我這幾年一直找你,還百度你消息,什么查到,我還以為你死了,我都打算再兩年找到你,就你立個墳,算是兄弟為你盡的最后一份力?!?
喻繁盯著天花板,邊邊在心應(yīng)。
得就那樣。
良心。
正常,有段時間我以為自死了。
全部完,喻繁拿起手機按下語音鍵:“你爸答應(yīng)你的豪車,買了?”
那安靜了一會兒。
“買了,我考了一本,他能我買?我都開著車去左寬那家修廠捧了好幾次場……”王潞安語帶哽咽,說到最后又忍住罵人,“草你媽的,想死你了?!?
兩人打電話,只是一直發(fā)語音。實在太久說話了,語音能方留一點思考說什么的時間,挺好。
喻繁喜歡閑下來,他起床泡了杯咖啡,邊有一搭一搭地跟王潞安聊,邊跟他下一個客戶確拍攝事項。
他下個客戶是來寧城辦婚禮的,說是好友們難得聚齊,想趁婚禮前一天穿著禮服,跟伴郎伴娘們拍一組特殊熱鬧的婚紗照。
拍婚紗照需要攝影師有一的溝通能力,喻繁以前就接,更別說這次還有伴郎伴娘,他想想就推了。
只是幾天,方又聯(lián)系上來,價格翻了兩倍。
喻繁跟方談妥風(fēng)格,約好時間,然后點下王潞安一分鐘前發(fā)來的語音:“我為了讓你知道你自的錯誤,在朋友圈分享了七次《最佳損友》,連學(xué)霸都我點贊了,你就是屁都放!”
喻繁著這條語音發(fā)呆。
王潞安一聲“學(xué)霸”,突然好像把他拽回高中教室,他抓著發(fā)解題,而旁邊的人垂握筆,伸手來,在他草稿紙上簡單隨便地留下計算程。
偶爾他看著看著順了,就會抓住方的手腕,讓他再往下寫。
喻繁舉著手機按下語音鍵:“陳景深——”
上劃取消。
“他……”
上劃取消。
“你們畢業(yè)后……”
上劃取消。
喻繁糾結(jié)得有點煩躁,甚至莫地想抽自一耳光。他用力抓了一把發(fā),消失了兩年的焦慮去而復(fù)返,最后小心發(fā)了一條空白語音去。
草。喻繁剛要撤回,門鈴?fù)蝗豁懥恕?
從快遞員手接來一個巴掌大小的包裹,喻繁皺了皺眉,確自這幾天買什么東西,又翻轉(zhuǎn)著去看寄件人——章嫻靜。
“……”
喻繁拿起小刀拆開,『露』出的紙條黑『色』小盒子。
別人都是先看紙條再看盒子,喻繁偏。他單手推開盒,看到一個皺巴巴的透明封口袋。
裝著一顆白『色』紐扣。
喻繁動作頓住,一認出這是校服紐扣。世界上校服紐扣都一樣,但他就是覺得這顆熟。
好幾次他辦法紐扣主人時,就會把額抵在方寬闊的肩膀上,低無意識地盯著它看好久。
「高三畢業(yè)的時候,陳景深放在你抽屜的東西。我尋思放那遲早要被收走,就拿回來了,反正是你的紐扣了,要留要扔你自決吧。」
喻繁拆包裹的時候隨意粗魯,現(xiàn)在手懸在半空,連碰一下那東西都猶豫。
他站立在那,垂跟那顆紐扣視,腦子自覺去想那件他碰很多次的校服,想陳景深把紐扣放進去時的模樣。
直到手機嗡地又響起。
“怎么又回消息?忙呢?”王潞安說。
手指終于落下去,隔著薄薄的塑料袋很小心地跟那顆紐扣貼了一下。
“陳景深現(xiàn)在怎么樣?”喻繁見自著手機問。
“你們還聯(lián)系嗎?”
“……他得好嗎。”
-
寧城終于趕在十一月的尾巴降了溫。臨海城市,天氣一涼就刮妖風(fēng)下雨,汪月到工作室時今早剛夾的發(fā)已經(jīng)又被吹『亂』。
汪月勉強把自的劉海從后拯救回來,看了已經(jīng)坐在工作室修片的人,怔道:“你今天就穿這個來的?”
十幾度的天氣,喻繁穿著一件單薄的黑『色』t,盯著電腦應(yīng)了一句:“嗯?!?
這城市降溫得講道,一晚上溫度打折,他出了公寓才發(fā)覺,又懶得再回去拿。
“但你今天是出外景拍婚紗照么?”汪月說,“現(xiàn)在客人還來呢,趕緊回去拿件外套?!?
“用,反正他們上午先拍棚的,看了天氣預(yù)報,中午就升溫了?!?
“……”
“趁著年輕使勁兒造吧,等你老了別后悔?!蓖粼掳l(fā)現(xiàn)喻繁脖子上多了一根挺細的銀鏈子,隨口說了一句,“把鏈子吊墜拉出來,放好看。”
“別管年輕人?!庇鞣闭f。
“……”
約的客人準(zhǔn)時到場,之前商的是六人一起拍,三女三男,這會兒只來了五個。
“還有一個伴郎在路上,麻煩再等等啊,從外地趕來的,說馬上到了?!毙吕烧f。
喻繁點點,怎么在意。
禮服妝造都是方自負責(zé),新娘帶來了好幾套禮服,件件看著都價值菲。她幾個小姐妹在一旁化妝,整間工作室都是她們的歡聲笑語。
“別喪著臉啦,”新娘摟住她身邊一位小姐妹,“明天的捧花我扔你,讓你馬上就遇見你的真命天子!”
“哎,算了吧,被渣一次之后,我現(xiàn)在看誰都像渣男。”
“怎么回事,多大年紀就斷情絕愛的。要我讓我老公你介紹幾個?”
“別,it男哪有帥哥啊?全是格子衫地中?!卑槟镎f著忽覺失,立刻補充,“當(dāng)然你老公除外!”
“哎!你這是職業(yè)歧視啊?!毙吕闪⒖痰?,“等著,馬上你就能見到一位帥到慘絕人寰的it男?!?
“真的假的?”
“真的,以前我們系的大神,跟我們一個宿舍。他那都叫系草了,起碼得是個校草級別?!毙吕膳隽伺鲎粤韨€兄弟,“人還特?!罕啤?,當(dāng)年跟我倆每次要考什么試,都要往他桌上放點吃的喝的,俗稱拜大神?!?
那位伴娘驚嘆:“……連你倆都要拜他,那他得有多厲害……現(xiàn)在跟你們一樣在大廠工作?還是出國深造了?”
“哪能啊。他畢業(yè)就被各路大廠搶了,那真叫一個破血流……最后人家哪家選,去了家新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技術(shù)入股,這才了一年多,發(fā)展得跟騎火箭似的。”
喻繁檢查完設(shè)備,在旁邊默作聲地回王潞安消息。
剩下那位遲遲來,新娘商量著先拍幾張女方單獨的,拍完了半小時,依舊見人影。
新郎打電話回來,道:“我問了,還得一會兒,要先我倆拍一張吧,他太帥,帶他玩?!?
伴郎立刻笑呵呵地說:“問題!我來襯托你!”
喻繁半跪在地,鏡朝上,找好角度剛要按下快門,工作室的門忽然被推開。汪月掛上去的風(fēng)鈴脆弱地晃了兩下。
新郎抬看了一,笑道:“來了!”
“抱歉,下雨堵車?!?
低沉冷淡的聲音像一記萬斤重錘,狠狠砸在喻繁腦袋上。
“事兒?!毙吕沙鞣笨戳艘唬f:“稍等啊兄弟,他換件衣服,馬上?!?
喻繁張嘴想應(yīng)一下,發(fā)出聲音。
他保持著原來的動作,只是腦袋低了一點,發(fā)加上相機,幾乎擋了他整張臉。
喻繁像被打了一拳,腦子一片空白,呼吸緩一陣停一陣。他僵跪在那好久,想起來卻又力氣,腿都好像是自的,遲鈍得新郎叫了他兩聲,他才舉著相機重新抬。
他緊緊盯著取景器新出現(xiàn)的男人,握著相機的手指發(fā)白。
那副熟悉的眉冷淡地看來,在取景器中與他視。
喻繁努力了好幾次都按下快門,明明渾身都涼得知覺,他前的畫卻在晃。
別抖了。
別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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