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阿爾斯楞拍案起身，好像馬上就會沖過來把人撕成碎片。

謝玄英冷冷看過，不語。

程丹若放下酒杯，輕輕一聲響，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她開口：“不是禮尚往來嗎？你們開個玩笑，我們也開個玩笑，不要生氣啊，你們難道開不起玩笑？”

布日固德陰冷道：“不好笑?！?

“彼此彼此?！彼f。

空氣安靜了一瞬，眾人都把視線投向了云金桑布。

她仍然掛著親切的笑容，面上不分毫不悅：“玩笑好不好笑，取決于是不是會成真——既然我們不會埋伏人，殺兩位一個措手不及，想來謝知府的刀，也不會真的架到我的脖子上?！?

頓了頓，又笑，“我部誠心內(nèi)附，與大夏永為君臣，點玩笑，永遠(yuǎn)只會是一個玩笑?！?

她說著，舉起酒杯：“我敬二位，兩次互市頗為成功，是謝知府的功勞?！?

畢，將酒一飲而盡。

謝玄英不不跟著又喝了一杯，跟著起身敬她：“承蒙夫人邀，我與內(nèi)子倍感榮幸。”ъiqiku.

程丹若也陪飲一杯。

氣氛緩和了下來。

開始上菜。

酸『奶』、『奶』皮、餡餅、煮野菜。

程丹若考慮了一下，酸『奶』論上沒問題，但天氣么熱，還是放棄酸『奶』，吃了『奶』皮和餡餅，菜類分辨了一下，發(fā)現(xiàn)是蒲英，也可以食用。

謝玄英余光瞥過，便也沒有碰酸『奶』。

一頭羊拖了上來，現(xiàn)殺現(xiàn)烤。

血腥氣混著烤肉的香氣，醞釀出一種奇怪的氣味。

程丹若莫名想起了手術(shù)室的味道，不由好奇地看了兩眼。

宰羊的人也有意炫技，一把刀手里拋來拋，好像隨時有可能飛到誰面前，割斷喉嚨，就如他對羊做的那樣。

程丹若安靜地看著，他避開關(guān)節(jié)和血管時，微微一笑，仿佛鼓勵。

無疑讓不少人失望了。

李伯武后頭，隱蔽地翻了個白眼：你剖人我們夫人都不會變『色』，何況剖羊。

嚇唬誰呢。

另一邊，云金桑布也道出次宴請的真正目的。

“六月互市兩日，七月三日，是否太倉促了一些？”她問謝玄英，“幾日，我也詢問過大夏的商人，他們都很遺憾，時過于倉促，許東西無法運(yùn)到，豈不可惜？”

謝玄英當(dāng)然不會說，我們是防著你們招兵買馬呢。

他事辦道：“接下來，百姓要忙秋收，行商貿(mào)之事，有誤農(nóng)耕，還是不開的好?！?

云金桑布問：“秋收之后呢？初冬季節(jié)，草原并不是太冷，我們還能進(jìn)行一次互市?！?

謝玄英道：“冬日水干，要及時清河道，加固堤壩，興修水利。都關(guān)乎來的糧食，夫人當(dāng)明白，不可因小失大?！?

“我就聽不懂了?！睂m布適時黑臉，扮演反派角『色』，“與我們做交易的，不都是商人嗎？從來不是種田的人。”

謝玄英不慌不忙，道：“大同連兵『亂』，民不聊生，百姓拋田遠(yuǎn)逃，田地里只有野草，可沒有糧食。要度過漫長的寒冬，就必須讓商人南下買糧?！?

大同什么情況，韃靼指不定比朝廷還要清楚，缺糧一事從來都不是秘密，也就無所謂忌諱。

他看向?qū)m布，鋒芒暗指：“此事，大王子應(yīng)該很清楚才對?！?

宮布不善于口才，一下問住，不由憋悶：敢情還是他們的錯了？

“原來如此。”云金桑布一臉恍然，好像完全聽不懂，然后自顧自往下說，“那么，和官府做生意呢？”

她笑了笑：“謝知府，我們談一筆生意，如何？”

謝玄英也無異『色』，平淡地問：“夫人想談什么生意？”

云金桑布沒有馬上答，而是做了一個手勢，讓侍女端上烤好的羊肉片。

新鮮的羊肉片成薄薄的，火上一烤，撒上調(diào)料，香令人陶醉?？拷T口的幾個部族首領(lǐng)，已經(jīng)經(jīng)受不起誘『惑』，拿著刀叉起一塊，送進(jìn)嘴里咀嚼，胡子油膩膩的滿是晶亮的油水。

哪怕是部族首領(lǐng)，平時也很少吃到活羊烤的肉。

他們只吃死掉的馬、牛、羊，有時候，肉已經(jīng)微微腐敗，吃起來有股怪味，可誰有條件挑剔個，全都不浪費(fèi)吃了。

而活羊烤出來的肉完全不同，鮮嫩汁，一吃就停不下來。

但謝玄英無動于衷，只是靜靜地看向云金桑布。

云金桑布就輕輕嘆了口氣，漂亮的眉『毛』皺起，『露』出一絲淡淡的哀愁。

她無疑是個美人，哪怕身著異族的服飾，樣貌也與中原不同，可美是共通的，美人的嘆息，也格外人牽掛。

宮布一臉關(guān)切，立旁邊當(dāng)侍女的甘珠兒，也滿臉不忿。

“如謝知府所，我部的飲食，仍然以火烤為主?！痹平鹕２嫉?，“我們狩的獵物，養(yǎng)大的牛羊，只能用樣的方式烹造?！?

她用食匕叉起一塊羊肉，放進(jìn)嘴里咀嚼：“今天為了招待貴客，我吩咐他們宰一頭活羊，但絕大數(shù)時候，我們只能吃死掉的畜生。謝知府吃過那些老病的牛羊嗎？它們的肉，又干又硬，別說老人和小孩，哪怕是成人，吃起來都很費(fèi)勁。”sm.Ъiqiku.Πet

謝玄英道：“大夏境內(nèi)，也有食不果腹的百姓。他們沒有東西吃的時候，不要說死掉的畜生，連土都會吃，最后活活撐死?！?

“我讀過你們的一篇文章，‘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yǎng)’?！痹平鹕２嫉溃爸x知府既然知道百姓之苦，就應(yīng)該能體諒我的苦心?！?

他問：“我不懂夫人的意?！?

“我希望，我們的族人也能吃上柔軟的食物，寒冷的冬天，能有熱水喝，熱面餅吃，老人能夠吃到柔軟的湯餅，孩子能喝上溫?zé)岬难颉喝椤??！?

云金桑布看向他，緩緩道，“我希望，大夏能夠允許我們交易鐵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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