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喜歡一個人就不一樣了。
心里有她,別說看她臉色過日子,有臉色看就不錯了。倘若嫁到別人家,臉色都沒得看,那才是真的苦。
“所以,婚姻還是應(yīng)該先有情才好?!彼芍缘馈?
程丹若道:“盲婚啞嫁,何來的情?”
他道:“定親前應(yīng)該見一面。”
“一兩面就能了解一個人了嗎?”她反駁,“最開始就是錯的?!?
謝玄英:“嗯?”
“婚姻大事,不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應(yīng)該是自愿的。”她說著,亦忍不住嘆息,道,“算了,都是空談。”
謝玄英握住她的手:“你嫁給我,是心甘情愿的嗎?”
“是的。”她說。
他放心了。
程丹若又問:“你怨過我嗎?”
“從未。”他覆住她的手背,“無怨無悔。”
她扣攏了他的手指。
一夜無事發(fā)生,雨水不歇。
程丹若淺淺睡了片刻,大約三四點鐘,謝玄英醒了。他堅持起身,說要安排一下后面的路程,她便小睡了會兒。
六點多,營地蘇醒,護衛(wèi)們收拾營帳,套馬煮食。
行路艱難,眾人一般吃早晚兩頓,自然做得豐盛些。程丹若不想多上廁所,只吃了兩個餡餅,還是甜口的,膩得慌,但為了熱量,盡數(shù)吞下。
出發(fā)前,她去探望了張佩娘。她面色蒼白,眼圈下有明顯的細(xì)粉,隱約透出淡淡青黑,似乎一夜沒睡好。
程丹若沒有點破,關(guān)照兩句便離去。
張佩娘暗暗松口氣,疲憊地倒在馬車中。
潮濕的空氣帶來泥土的腥味,讓她十分難受。一宿未睡令她頭疼欲裂,只好含枚酸酸的梅子。
為什么會這樣呢?張佩娘怔怔地想著,有一種想逃回家的沖動。
可她知道不能。
跟去貴州,本就是她父親的主意。馮四想讓她自行回京,但父親說,戰(zhàn)事不知多久能休,兩人新婚不久,分離并非好事,要求她一同上任。
她不想去貴州,又窮又苦,馮四也不想帶她去,怕被人知道笑話,可父親堅持如此,他們都不敢違逆,心不甘情不愿地應(yīng)下。
回家只是說說罷了。
真要回去,父親肯定會大發(fā)雷霆。
我該怎么辦?
張佩娘有些絕望。
娘家回不去了,婆家也不好待,現(xiàn)在丈夫也拋下她……怎么會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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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依舊是顛簸的一天。
堵路的石頭已經(jīng)被搬走,但中途馬車陷入了泥潭,好在還是平安脫困,在傍晚時分到達了清平。
但清平縣被叛亂的苗民圍攻了……
清平馬驛未能幸免,被苗民占據(jù),見到車隊過來時,還用自制的土箭攻擊,被護衛(wèi)壓制。
因為戰(zhàn)斗力與兵器的懸殊,戰(zhàn)斗只持續(xù)了一個時辰就宣告結(jié)束。
兩百苗民被俘。
從他們口中,謝玄英問出了清平叛亂的始末。
叛亂的是三家苗寨,他們是聽說白山、黑水兩大土司起義,才決定跟著一起鬧一場的。而理由也非常單純,就是受不了一些當(dāng)?shù)伛v軍的壓迫。
清平不遠(yuǎn)的地方,建有大名鼎鼎的苗疆邊墻。
邊墻由眾多寨堡構(gòu)成,每個寨堡都有一定駐軍,其本意是震懾和招撫苗民,教化蠻夷。
但沿海之地衛(wèi)所廢弛到什么程度,朝廷上下都有數(shù),皇帝有意改變,才會命人自行募兵抗倭。
可苗疆之地鞭長莫及,許多壓迫也就無從治理。
當(dāng)?shù)氐囊恍v軍,驕奢蠻橫,侵占苗民田地,擄掠苗女。而這一帶的苗寨都是蠻夷長官所,換之,全是小苗寨,根本沒有水東、水西這樣強勢的土司,因此只能被動挨打。
直到白、黑叛亂,他們才看到希望,團結(jié)了三家苗寨,湊出一支兩千人的隊伍突擊了寨堡。
諷刺的是,寨堡就是駐兵抓來的苗民修建的,他們對地形十分了解,沒有強行破寨而入,而是選擇在酒中下藥,讓值守的官兵昏睡,然后徒手爬上寨子,打開大門,把里面的軍官盡數(shù)殺死。
隨后,集結(jié)兵力,圍了清平縣。
貴州只有一線之地,兩邊都是苗民,消息完全傳不出去。若非謝玄英一行人恰好路過,不知道何年何月,朝廷方能知道此事。
“怎么辦?”程丹若問謝玄英。
謝玄英略微思考后,便道:“去清平衛(wèi)調(diào)人,無論多少,先奪回清平再說。此縣于兩州三縣交界之處,位置緊要,絕不能落入苗人之手?!?
又道,“你許是不知,陽明先生在貴州講學(xué)傳道,清平便有一王學(xué)書院,怕是不少貴州學(xué)子都在這里求學(xué)。”
程丹若道:“你要去我不攔著,可你領(lǐng)兵平叛,是不是……”
協(xié)理軍務(wù)的關(guān)鍵在于“協(xié)助”,這次平叛的主將是韋自行,副將是馮四,謝玄英的工作,更偏向協(xié)調(diào)衛(wèi)所,準(zhǔn)備糧草,清理軍戶。
沒有主將的命令,甚至沒有正式上任,越俎代庖平叛,很容易被告狀。
“傻。”謝玄英白她,“誰說我是去平叛?”
程丹若:“不然?”
“我是去練兵?!彼f,“有問題嗎?”
她:“……沒有。”
領(lǐng)兵不行,要軍令,但練兵就是拉練而已,很合理。
非常合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