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牽著蘇蘇從幼兒園往家走,路過那座橋時,蘇蘇猛地拽了拽我的衣角,嚷嚷著:“媽媽,我瞅見阿姨啦?!?
我心里“咯噔”一下,趕忙順著蘇蘇手指的方向瞧去。嘿,橋下可不就有個單薄的身影嘛。
那是林搖,正蜷成一團(tuán)窩在角落里。
我緊緊拉著蘇蘇的小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湊過去。橋下又暗又潮,一股子怪味兒直往鼻子里鉆。
林搖就那么躺在一塊破木板上,身上搭著一條補(bǔ)丁摞補(bǔ)丁、薄得可憐的毯子。
“林搖。”我壓低聲音喊了她一句。
她慢慢睜開眼睛,瞧見是我們,眼神里先是一亮,隨即那點亮光又被深深的疲倦給遮沒了。
只見她頭發(fā)亂蓬蓬的,臉上沾著好些灰,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她費力地?fù)沃觳?,想坐起來,可試了幾下都沒成功。
我趕緊伸手去扶她,她的胳膊瘦得跟麻桿似的。
“這幾天,你就一直在這兒?”我皺著眉問。
她張了張嘴,聲音低啞地回道:“嗯,沒地兒去?!?
蘇蘇眨巴著大眼睛,奶聲奶氣地說:“阿姨,你跟我們回家吧。”
林搖輕輕摸了摸蘇蘇的頭,苦笑著搖搖頭。
我嘆了口氣,說:“先起來,吃點東西?!?
她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一會兒,這才在我的攙扶下,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蘇曉,你們怎么來了?”她的聲音沙啞無力。
我看著她憔悴的面容,心里一陣刺痛。
她那頭發(fā)亂得跟雞窩似的,東一撮西一撮地支棱著,活像個瘋子。臉色白得跟紙一樣,一點血色都沒有,眼窩深深地陷進(jìn)去,眼珠子里布滿了血絲。
嘴唇干裂得不成樣子,一道道口子張著嘴,仿佛在訴說著她的苦難。
“你怎么住在這種地方?”我眉頭緊皺,聲音不自覺地提高,滿是難以置信。
林搖咧咧嘴,那苦笑比哭還難看:“沒辦法,只有這里他們找不到?!?
說著,她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絲恐懼和無奈。
我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那滾燙的溫度差點沒把我的手給燙著。
“你發(fā)燒了!”我急得直跺腳,眼睛瞪得老大,“這怎么能行?”
林搖卻搖搖頭,有氣無力地說:“沒事,睡一覺就好了?!彼穆曇籼撊鯓O了,仿佛下一秒就會沒了聲兒。
這時,蘇蘇走上前,眨巴著大眼睛,一臉關(guān)切地拉著林搖的手說:“阿姨,跟我們回家吧?!?
那小手緊緊地攥著林搖,像是生怕一松手阿姨就不見了。
林搖溫柔地摸了摸蘇蘇的頭,輕聲說道:“蘇蘇乖,阿姨不能跟你們回去?!?
她的手在蘇蘇頭上停留了一會兒,充滿了不舍。
我環(huán)顧四周,這橋下簡直就是個垃圾場,到處堆滿了破破爛爛的雜物。
地上一灘灘的積水,散發(fā)著難聞的氣味。風(fēng)從橋洞呼呼地穿過,吹得人渾身發(fā)冷。
“這樣下去怎么行?”我咬著牙,皺著眉頭,語氣又急又氣,“你這身子骨能撐多久?”
林搖坐起身來,后背靠在墻上,身子晃了晃才穩(wěn)住。她喘了幾口氣,說道:“我能撐住,只要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你們,我就滿足了?!?
她的眼神堅定得讓人心里發(fā)酸。
我看著她堅定的眼神,心中滿是無奈和心疼。這傻女人,都到這份上了,還這么倔。
“我給你帶了些吃的?!蔽乙贿呎f著,一邊從包里拿出一些面包和水果,趕緊遞到她跟前。
林搖接過,雙手微微顫抖著,眼中滿是感激:“謝謝?!?
她咬了一口面包,艱難地咽下去。
“這幾天一直下雨,這里更潮濕了。”林搖說。
她說話的時候,嘴唇微微顫抖著,臉上的疲憊之色更重了幾分。身上那件本就破舊的衣服,此時更是緊緊地貼在她瘦弱的身軀上,那些霉斑顯得格外扎眼。
她的頭發(fā)濕漉漉地耷拉著,一縷縷地貼在臉頰兩側(cè),就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
我看到她腳下那雙濕透的鞋子,鞋面上沾滿了泥巴,鞋邊也已經(jīng)磨損得不成樣子。
“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蔽艺f。心里頭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