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余建才的心里,也說不清楚,是對希月充滿了憐惜、憐憫,還是有些莫名的幸災(zāi)樂禍。他來不及細(xì)想心底的情緒,飛快地奔到前院,叫上大嫂,一起朝著村西的顧家舊宅走去?!翱欤〈笊?,希月”“快跟我過去,希月如今不住在這里。”他就說嘛,希月那樣的出身,哪里配住得上顧家大宅這么好的房子?看吧!她才來幾天,就被顧娘子趕到村西舊房子住了。早知如此,她還不如就跟著自己過日子呢。也好過現(xiàn)如今,還得看別人的臉色,就連跟大貴的婚事也退掉了?!安蛔∵@兒?那她在哪里??!”洪氏灌了一肚子的水,聽了二弟的話,連忙將手中的杯子放下,跟著他著急忙慌的朝著顧家舊宅的方向走去?!安皇钦f她現(xiàn)在是顧家的下人嗎?”“怎么跑到這么偏的地方,住那么舊的茅草屋?”洪氏心底的疑惑一點(diǎn)兒不比余建才少幾分,一路上嘴里不停好奇的問著。“哎喲我的好大嫂,你快別多問了?!薄耙牢铱?,還能是為什么呀?恐怕是她過去的出身,被顧家娘子知道了,嫌棄她了唄?!庇嘟ú畔氘?dāng)然的解釋了一句,腳下的步子絲毫也不慢。洪氏不由得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心里最后的一點(diǎn)顧慮也消失了。希月不受到顧家的待見,被趕到舊宅的茅草屋住著,對她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事情。她還擔(dān)心這姑娘善于鉆營,深得顧娘子的喜歡,見不得她受些委屈呢。眼下知道她在顧家過得不好,洪氏也就完全放下心來。正思索著,大貴的腳步突然頓住,停在了大宅與舊宅之間的側(cè)門處?!澳銈儚倪@個門進(jìn)去,再往前走一段路,便是希月她們?nèi)齻€住的地方?!薄拔揖筒慌隳銈冞^去了?!薄坝惺裁词虑?,你們說完了,便趕緊離開吧?!贝筚F說著,便側(cè)過身子,將側(cè)門的位置,完全的暴露在余建才和洪氏的面前。洪氏迫不及待地拉開門,率先邁步走了進(jìn)去。大貴猶豫了半晌,直到余村長和洪氏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轉(zhuǎn)角處,才終于邁開步子,進(jìn)了村西的舊宅。他反手將側(cè)門關(guān)好,面上露出幾分糾結(jié)。想到那個面容嬌俏,柔情似水的女子,他鬼使神差地朝著舊宅的方向挪去。他在心里不斷的告訴自己,作為顧宅的大管事。他有責(zé)任知道,余村長和他的大嫂,過來這里找希月,究竟所為何事的。萬一這兩人,是來尋希月的晦氣,找她的麻煩,說不得他還要站出來,為希月說兩句公道話呢。經(jīng)過漫長的一夜,希月的心情已經(jīng)略微平復(fù)了過來。與之前,她被徐員外那個老匹夫,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將她送去臥春樓的操作相比。大貴提出跟她退親的事情,在她的生命中,只能算是個不過如此的插曲。曾經(jīng)在臥春樓的時光,才是真正令她如履薄冰,感覺整個天都要塌掉一般的日子。她已經(jīng)想得十分清楚,大不了這輩子,便不再考慮嫁人的事了。就這樣守在大小姐的身邊,一輩子做個任勞任怨的下人,至少能換來衣食無憂的生活。比起那些在田地里辛苦勞作,朝不保夕的莊稼漢們來說,她現(xiàn)在的生活,實(shí)在是像掉進(jìn)了蜜罐子里一般。她還有什么好奢求的呢?要說她還有什么心愿和期盼,那便是有朝一日,可以跟大哥一家還有娘親重逢。希月垂下眼眸,細(xì)細(xì)地分著手里的絲線,時不時的跟余冬玉講解著繡法。“希月!”一聲帶著幾分意外和震驚的叫喊,將希月的思緒拉了回來。她抬起頭,看向從小路上走過來的一男一女,一時間不禁有些恍惚。她緩緩地站起身,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一禮?!坝嗉掖笊┳影埠??!薄坝啻彘L安好?!焙槭弦豢吹较T?,便一臉激動地迎上來,看著希月那張嬌俏的小臉,甚至還帶著幾點(diǎn)淚花。“希月??!你怎么會住在這個地方呀!真是苦了你啦!”她緊緊地握住希月那雙,還算嬌柔的手,細(xì)細(xì)地?fù)崦!疤澋媚氵€認(rèn)我是你大嫂子,顧家怎么能這樣對你呢?”“受了委屈,也不知道去我那里訴苦,讓我?guī)湍愠鰝€頭?!焙槭舷袷钱?dāng)真把希月,當(dāng)成知心的小妹一般,眼中滿是疼惜地摸了下她的頭。希月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面前的余家大嫂子。她在顧家并不覺得受了任何委屈,這樣靜好的時光,是曾經(jīng)的她,求也求不來的好生活?!坝嗉掖笊┡率钦`會了,我在這里過得很好?!薄按笮〗愦撕蜕?,我跟其他的下人們吃住都是一樣的,并沒有覺得受了委屈?!毕T略噲D將手抽回來,無奈洪氏握得她實(shí)在太緊,她抽了半天,也沒能如愿。只得無措地看著她,耐心地解釋道?!斑€說沒受委屈!看看你如今住的是什么地方?”“茅草屋!這是人住的嗎?憑什么要讓你跟其他下人,住得地方不一樣?”洪氏的臉上寫滿了不贊同,拍了拍希月的手。“你這丫頭,就是太好說話了,才讓人欺負(fù)成這樣?!薄澳愀艺f說,是不是在余村長那邊受什么委屈了?不然,你怎么會跑到顧家來呢?”洪氏直覺希月來到顧家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簡單。就憑她和當(dāng)家的,把她從臥春樓那種火坑里救出來,這姑娘無論如何,也該對他們心存感激才對。哪里會無緣無故的,就改變主意,另攀高枝了呢?希月下意識地抬眸,朝余村長看過去。若是她還沒有離開余家,賣身契還握在余家人的手里?;蛟S她只能一五一十的,將之前發(fā)生的一切對洪氏和盤托出。“哎呀!大嫂,希月如今已經(jīng)是顧娘子家的下人了,你再說那些,不是太遲了嗎?”余建才沒有錯過希月眼中的猶豫,像是生怕她會把之前的破事兒,給捅出去似的,連忙上前說道。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