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無聲息地籠罩在大地,余家村再一次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呂氏收拾干凈灶屋,又燒好熱水簡單的洗漱過后,正要拉扯大妮一塊兒休息。就見婆婆板著一張臭得能滴出水來的臉,立在她的門口。她下意識地頓住腳步,把大妮往身后帶了帶。“娘這么晚了,您找我有事嗎?”看著婆婆那張陰沉的老臉,呂氏的心里直打鼓。難不成,是今天小叔子拿過來的糧食,出了什么問題?眼下,他們兩個吃了吃了,喝也喝過了,居然這就要反悔不成?“老娘的家,想站在哪里就站哪里,怎么?你還有意見?”盧婆子皺著眉頭,看向她身后的大妮,臉上滿是不悅?!皼]不是的?!眳问暇o張地揪著衣角,微微低下頭,心頭閃過一陣慌亂。她知道婆婆對她的不喜,更知道因為之前的事情,兩人幾乎結(jié)下了不可調(diào)節(jié)的仇怨。要說她不恨婆婆,自然是不可能的??伤粋€娘家沒有能力的小婦人,又能怎么辦?哥哥們再如何心疼她,也不可能讓她回娘家生活。再說,她還有五個孩子沒有成人,大妮和良義更是年紀還小,正是懵懂需要母愛的時候。“讓這幾個小的自己去屋里睡,你跟我來一趟。”盧婆子冷著臉,看向呂氏那張雖有些蒼白,卻難掩清秀的面容。她可憐的好兒子??!要不是沒了手臂,哪里需要撿這么個破鞋一起過日子?“娘?是出了什么事嗎?”呂氏壓住心底的震驚,不可置信地看向婆婆。她就不該心存僥幸,覺得婆婆會跟她相安無事的在一個鍋里吃飯。更不該被鐵頭小叔子,送過來的大半袋糧食,放松了警惕?!霸趺??老娘叫你進屋有事要說都不行了?”“你們大房只是分家出去了,又不是跟我們這邊徹底斷了親。”盧婆子頓時老臉一沉,眉毛都豎了起來。“叫你過來說話,自然是有正事要說?!薄澳愕故沁€矯情上了?怕老娘再把你賣一回不成?”盧婆子對上呂氏,哪里會有幾分好臉色,指著她的鼻子就是一通輸出?!安皇俏也皇沁@個意思。”呂氏羞惱地低著頭,衣服角都快要被她擰成麻花。如今小叔子已經(jīng)回家了,弟妹的事情也已經(jīng)被她給揭穿,更是因此躲去了縣城。家里若是再離了她,婆婆就得自己給小叔子做飯吃。這對于做了十多年婆婆,后來幾乎沒有下過廚的盧婆子來說,意味著什么?她可不信,婆婆那個懶的,會給小叔子做飯洗衣裳。說不得這些事情,全都要落在她這個分家出去的嫂子頭上。“我跟孩子們說一聲,讓他們幾個先睡,這就過去?!彪y不成,婆婆大晚上的把她叫過去,就是讓她以后再幫小叔子把衣裳一起洗了?有了這份猜測,呂氏的心里略微安定了幾分。她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哄睡了兩個最小的孩子,又讓良孝和良杰都睡下,這才不得不出了屋子。皎潔的月光灑落在院子里,透著幾分靜謐與祥和?!澳铩眳问线~著小碎步,不情不愿地挪到婆婆的屋外。房門開著一條縫,她透過月光朝屋里看去,并沒有見到盧婆子的身影?!澳锬阍谖堇飭??”她心下帶著疑惑,緩步走進屋子。剛剛婆婆不是說好了,讓她忙完了孩子就過來說話的嗎?人呢?屋子里并沒有點亮油燈,村子里的人在這方面,素來是節(jié)約的。呂氏并沒有察覺出異樣,借著窗戶透進來的月光,探著身子往里走?!爸ㄑ絶”一陣關(guān)門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正要回過身,便覺得身子被一個溫?zé)岬氖直郗h(huán)住。耳邊頓時響起陣陣呢喃,“嫂嫂”呂氏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臉像是被火燒過一般,又紅又燙?!靶¤F頭小叔?!你怎么會在娘的屋里?”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如雷鼓般響徹耳膜,舌頭開始打卷,連話都不會說了。“娘讓我在這里等你?!辫F頭的心里也無比的緊張,他之前一直站在門后邊。見呂氏進了屋,走到她的身后,輕輕地環(huán)住她的身子。感受到懷中的女子,輕輕地顫栗著,鐵頭的心里也不禁有些七上八下的。“娘她怎么會讓你在這里等我?”呂氏的聲音里透著幾分顫抖,腦子有些轉(zhuǎn)不過彎來。“她不是說要找我過來說事情嗎?她人呢?”呂氏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身子僵直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小叔子怎么會突然這么對自己?難道說在短暫的震驚之后,她的腦子總算開始運轉(zhuǎn)起來?!拔胰硕荚谶@里了還這樣環(huán)著你,嫂嫂覺得,娘是想要告訴你什么?”鐵頭的聲音在呂氏耳邊輕聲響起,卻如同一道驚雷炸進她的心田。不是吧!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村子里,雖說也有個別人家,會有兄弟肩挑兩房的情況??赡钱吘故菢O少數(shù)情況,且不會這么又快又突然?!拌F頭叔子~”呂氏艱難地開口,強壓住心底的猜測,不宣之于口?!吧┥┩螅椭焙粑业拿帧F頭吧!別叫什么小叔或是兄弟了?!薄澳锏囊馑寄氵€不明白嗎?”鐵頭的氣息略顯粗重地撲在呂氏的耳后,燒得她整個身子都如同火一般灼熱?!澳锏囊馑肌彼袜?,緩緩抬起頭,借著月色的映照看向屋里。娘她老人家的床,難得一回的,鋪得整整齊齊。她每天蓋著的薄被早已不知去向,此時的床上,分明是鐵頭屋里的那床薄被,疊得好好的放在那里?!澳氰F頭小叔自己的意思呢?”呂氏的聲音輕柔,身子軟軟地幾乎完全靠在鐵頭的身上,感受著他如雷般強烈的心跳。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