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原本已經(jīng)和離的二人,有商有量的一前一后出了院子,顧千蘭不禁微瞇了下眼睛。余建才與田杏兒,說到底做了十幾年的夫妻。兩人在此之前,并沒有什么深仇大恨,更沒有解不開的死結。最大的矛盾根源,無非就是田杏兒人老珠黃,不復年輕時候的嬌俏,又痛失愛子。這么看上去,其實他們兩個,確實更像是一對夫妻。至于余建業(yè)父子天知道,田杏兒到了余家四房后,能過上多久的安生日子。她為她指的那條生財之道,究竟是對是錯。此刻的她,心里竟沒了答案。整整一天時間,大貴的心情都處于興奮又激動的狀態(tài)。大小姐雖說對他和二貴有意見,卻依然還是重新接受了他們二人的賣身契。這在他看來,就是一個極好的開端。往后的大管事之位,還有滾滾而來的好生活,仿佛再次向他招手。直到看見呂大吉向他告辭回去時,一臉的欲又止,他才終于收住臉上的笑容?!按蠹?,家里出什么事了嗎?你怎么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大貴語帶關切地問了句。呂大吉看了眼神采飛揚的大貴,只覺得這個小子,簡直是傻到家了。他長長地嘆了口氣,輕輕地拍了拍大貴的肩頭?!按筚F兄弟啊!”“不是老哥說你,有些事情你能如此看得開就好?!贝筚F不明所以地看著語帶感慨的呂大吉,完全弄不懂他話里的意思?!半m說你家媳婦懷著的是余村長的骨肉,但怎么說,你們現(xiàn)如今也成了親?!薄熬退愫⒆诱媸撬?,生下來也得管你叫爹?!薄澳阏f我說的,是不是這么個理兒?”大貴只看著呂大吉的嘴一張一合,耳朵里卻在嗡嗡作響。他滿腦子都是呂大吉剛才說的那句,“懷著的是余村長的骨肉”這一刻,他終于有些明白。為什么下午的時候,宅子里干活的一些伙計,看他的眼神總是透著幾分古怪。為什么當初,他的娘親始終堅持,讓他等一段時間,再跟希月成親。無奈造化弄人,他那時候恐怕是被豬油蒙了心,不明白娘親的一片良苦用心。居然還在心里埋怨她老人家,不懂他這個老光棍兒子的苦。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只覺得自己此刻臉上的表情,恐怕比哭還要難看?!按蠹值苓@話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家希月懷著的,當然是我的骨肉,幾時又跟余村長扯上關系了?”大貴還要辯駁,只見呂大吉露出一副“他懂”的表情,“嘿~嘿”一笑。瞬間將他余下的解釋,全都堵在了嘴里?!按筚F兄弟還不知道吧!”“余村長早就把這個好消息,傳遍了整個村子?!眳未蠹难劾铮瑤е鴰追滞榕c憐憫?!艾F(xiàn)如今,怕是余家村上上下下、男女老少,全都知道希月懷著他的骨肉,嫁給了你當媳婦?!逼鋵嵳f起來,希月姑娘肚子里懷著誰的孩子,哪里是由他說了算的?也不知道,余村長到底是安的什么心。他這么滿村子四處宣揚,讓大貴和希月這對小夫妻,往后該怎么相處?希月又要怎么在村子里立足???說起這件事情,呂大吉都有些替大貴夫妻二人抱不平。只是他人微輕,哪怕是有什么想法,在余村長面前,也只能是憋著。大貴只覺得渾身發(fā)抖,身子不住地打著寒顫。余村長他怎么能?怎么敢這么說?他這是想干嘛?要置希月于死地不成?“大吉兄弟!村子里傳的這些話宅子里的人,全都知道了?”“那我家希月她豈不是也會知道?”大貴的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兒。他不知道,希月萬一知道余村長在村子里,散布的這些消息之后,又會做何感想。說出她肚子里懷著的孩子,是他的骨肉?!這種瞎話,他怎么編得出來?他若是真有這個能耐,為什么村長媳婦這幾年來,肚子連一點動靜都沒有?肯定是他上了年紀,身體出了狀況,自己生不出孩子。大貴在心里,不住地詛咒著余村長,暗自將他罵得個狗血淋頭。呂大吉一臉為難地皺了皺眉,“希月姑娘知不知道我不是很清楚?!薄爸徊贿^嘛依我看,這事早晚會傳進她的耳朵里?!薄按筚F兄弟,還是要早做打算才好??!”他用力地再次拍了拍大貴的肩頭,眼底的同情幾乎快要溢出來。誰讓大貴偏偏娶了這么個女人,做自己的媳婦呢?又是在這樣的節(jié)骨眼上。換了誰,不會多想幾分呀?鬧不好,希月姑娘懷著的,真就是余村長的也不一定呢。呂大吉不由得在心里暗想,仿佛已經(jīng)看見,大貴頭上一片綠云的壯觀景象。大貴哪里還顧得上,繼續(xù)跟呂大吉寒暄。只胡亂地點了點頭,便快步朝著后宅奔去。他得去看一看,他的希月現(xiàn)如今在做什么,有沒有聽到村子里傳出的閑碎語。希月自從得了大小姐的準話之后,便把一顆心徹底放回肚子里。想到他們一家子人,很快就要離開村子,往后或許再也不會回來。她的心里,便感到有些五味雜陳?!皟喊。∥铱嗝蝺喊?!”剛收拾完自己的東西,她便聽到娘親方氏的聲音,由遠及近地響起。她疑惑地看向屋外,只見自家娘親一邊快步走來,嘴里還一邊地哭嚎著。她不解地微微皺起眉頭,有些弄不明白,娘親這是又鬧的哪一出?!澳??!”“發(fā)生什么事了?可是兄嫂他們那邊”她上前幾步,迎著娘親淚眼模糊的臉,擔憂地握住方氏的手。“我苦命滴兒啦!”“到現(xiàn)在你還瞞著我呢!”方氏打斷閨女的話,回握住女兒的手,眼淚掉得越發(fā)洶涌起來。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