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和三夫人也走后,沈微慈獨自靠在引枕上看著窗外出神。
良久后她才對月燈道:“你明兒去我匣子里取些銀錢,讓凌霄拿去尼姑庵那兒添添香火錢吧?!?
月燈一頓,低頭看著沈微慈:“夫人還幫四姑娘做什么?”
“現(xiàn)在都是她咎由自取。”
沈微慈低頭撫上小腹,眼神淡淡:“她與我都是快要做母親的人,我只是想給我未出世的孩子也積積福?!?
月燈愣了愣,半晌才點頭:“那奴婢明兒就讓凌霄趕緊去。”
月燈的話落下,沈微慈又抬頭看著月燈:“你和凌霄的事,打算什么時候辦了?”
月燈的臉一紅,小聲道:“等夫人生了小公子再說吧。”
“反正我可不急?!?
沈微慈笑了笑:“你是不急,但凌霄的歲數(shù)可不小了,你顧著我做什么,顧著他心意才是。”
“別讓人等你久了,心冷了?!?
月燈拽著衣裳下擺:“我早與他說過的,他還說等我呢。”
沈微慈只道:“你們兩人都是我院子里的人,我雖離不得你,但我更希望你能有自己的日子?!?
“我當(dāng)初撿了你,是將你當(dāng)作了我的身邊人,是姐妹情誼,是能與我說體貼話的知心人?!?
“不是要你一輩子伺候我?!?
月燈眼眶熱了熱,小聲道:“夫人沒在雪天撿了我,我也早就死了?!?
“即便伺候夫人一輩子,我也甘愿的?!?
沈微慈悵悵嘆息一聲,又去翻看賬目。
到了夜里時,沈微慈依舊困乏的早早睡去。
宋璋知道沈微慈懷孕幸苦,也早早的回來陪她。
即便自己并不怎么擅長棋藝,為了陪她解悶,也會與她在書房下棋。
這天夜里,外頭忽然下起了雨。
雨下的奇大,打得窗紙嘩嘩作響,但傳來里屋的聲音也并不是太大。
宋璋知道沈微慈怕冷,這一場雨下來,明早該又涼一場,就起身讓丫頭去添炭火暖著,早上起來也不冷。
只是等到重新回到床榻掀開簾子時,卻看到沈微慈正撐坐起來,一雙眼眸里含著驚慌,臉色蒼白,黑發(fā)凌亂落在白衣上,有一絲倉皇。
他一愣,忙坐下將坐起來的人抱在懷里,寬大溫?zé)岬氖终瀑N在她的后背上:“怎么了?做噩夢了?”
其實宋璋早就發(fā)現(xiàn)了,沈微慈夜里常常會忽然驚醒。
即便上一刻還安心的埋在他懷里,下一刻也會忽然伸出手往他身上摸索,一直摸到了他的臉,她的動作才會漸漸停下來。
要是沒有摸到,她就會忽然坐起來。
宋璋不想問沈微慈到底在李容山那兒經(jīng)歷了什么。
他曾經(jīng)問過,她都只是說沒什么。
他也知道那些于她來說都是傷口,不想一遍遍去揭傷疤。
他抱著她,輕聲安慰她:“沒事的,只是下了一場雨,我讓人去生炭火了?!?
沈微慈靠在宋璋肩上,手指緊緊捏著宋璋的袖子,語氣里有疲憊:“夫君別離開我……”
宋璋輕拍沈微慈后背:“我不會的?!?
雨聲如豆,絲毫沒有細(xì)雨的纏綿。
打在窗紙上的聲音急促又喧鬧。
她在宋璋懷里漸漸安靜下來,閉著眼睛感受宋璋的心跳。
只要周遭一太安靜,她就像是又回到那個沒有一絲聲音的暗室,害怕暗室里一張嘴沒有舌頭的丫頭。
所以她也知道自己一旦睡的太沉,耳邊太靜,就會心慌。
她克制過,有些反應(yīng)卻不是她能夠控制的。
她手指依舊緊緊捏在宋璋白色袖子上,身體卻漸漸發(fā)軟,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