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細的想了一下,道:“事情緊急,也不能稟報齊王殿下知道了,呼延壽,傳我諭令,令我軍提前清野,另外派人報知齊王殿下知道?!?
我連忙寫了十幾封軍令,蓋上我的監(jiān)軍大印,然后令人傳下去,我雖然是監(jiān)軍身份,不能直接調(diào)動軍隊,但是這種情況比較特殊,我只是要求提前行動,我的監(jiān)軍大印應(yīng)該是好使的。而且我這也是為了那些中低級將領(lǐng)考慮,若是他們不愛惜自己的姓命,那我也就顧不得他們了。當(dāng)然我還是特意寫了一封信向齊王通報,為了安全送到,我請?zhí)K青親自送去,雖然她也不是段凌霄的對手,但是我總不能讓小順子去送信吧,畢竟我的姓命才是最重要的。
荒草漫漫的驛道上,一支騎隊疾馳而過,為首的正是蘇青,身后則跟著一些身穿青色甲胄的騎兵,她奉命去向齊王稟告軍情,因此快馬加鞭,片刻不敢停留,此時,附近的軍隊都已經(jīng)得到了江哲提前清野的命令,幸而北漢平民大多已經(jīng)逃到冀氏,所以一路上走來,倒沒有看到過多的屠殺場面,何況蘇青心硬如鐵,就是看到那種凄慘的景象也不過是一曬而已。她走得匆忙,除了她的親信侍女如月之外,只帶了江哲派給他的騎兵,那刺殺雍軍將領(lǐng)的刺客應(yīng)該還沒有被擒殺,所以蘇青一路上小心謹(jǐn)慎,絲毫不敢大意。
突然,蘇青眼光掠見前方路面的歇腳亭里,一個灰衣人負手而立,蘇青眼光何等敏銳,一眼看去,就已經(jīng)將這男子形貌看的清清楚楚,只見他三十多歲年紀(jì),身子峻挺猶如青松偉岸,相貌端方剛正,雙目幽深,宛若夜空一般深邃,令人生出無法揣測的感覺。
蘇青勒馬而住,這些戰(zhàn)馬都是飽經(jīng)訓(xùn)練,蘇青一住馬,那些后面的戰(zhàn)馬也都及時停住,原本狂奔的騎隊靜止下來,那些騎兵也都知道刺殺之事,心中都生出殺機,二十多人的殺氣匯聚在一起,令得這一小塊天地都仿佛凝固下來。那灰衣人目光閃過,也不由驚嘆這支騎兵的精良,他緩緩上前一步,淡淡道:“姑娘可是大雍軍營的總哨蘇青?”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是人人都覺得他心中早已這樣認定,問這一句不過是為了確認罷了。
蘇青冷冷道:“原來是魔宗首座弟子段凌霄親至,段爺莫非不知道螳臂焉能當(dāng)車,我大雍鐵騎千萬,閣下何必做這種無益之舉?!?
段凌霄微微一笑道:“姑娘說得不錯,段某武功雖然高強,但是一人之力比不過千軍萬馬,只是有些事情做了總比不做好,不久前姑娘在沁水岸邊殺伐決斷,段某十分佩服,段某的師弟蕭桐曾經(jīng)向在下詳細述說了姑娘的豐功偉績,段某不由想見見你這位女中豪杰。今曰道左相逢,幸何如之,姑娘不如下馬過來,我們敘談一下可好?”
蘇青眼中閃過熱烈的光芒,道:“能夠和閣下一談,蘇青深覺榮幸?!闭f罷翻身下馬,向歇腳亭走去。她的侍女如月高聲道:“小姐,他定是要截殺于你,怎可和他敘談?!?
蘇青笑道:“段凌霄是何等身份,未來的魔宗宗主怎會出爾反爾,既然相邀蘇青一談,若是竟然不告而誅,豈非貽笑天下?!?
段凌霄眼中閃過激賞的光芒,他自然不屑于和如月計較,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對蘇青道:“蘇總哨巾幗不讓須眉,難怪蕭師弟將姑娘視作生平大敵,我秋師弟對姑娘也十分仰慕,今曰一見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蘇姑娘,你本是北漢人,只為了私仇家恨,卻替大雍張目,真是可惜可嘆?!?
蘇青傲然一笑,道:“閣下是認定今曰可以取蘇青姓命,所以才會覺得可惜可嘆?北漢無恩于我蘇青,就是為了報仇雪恨,蘇青歸附大雍也無不可,而且如今大雍據(jù)有中原,北漢南楚不過是茍延殘喘,北漢魔宗縱然英杰無數(shù),大勢如此,又能奈何,若是閣下肯棄暗投明,必然位在蘇青之上,何必還要抱殘守缺,以至身死國滅?!?
段凌霄眼中寒光一閃,道:“罷了,我也知道蘇姑娘不會回頭,只不過心中有些不忍,姑娘可知這一次為何雍軍大肆驅(qū)趕屠殺平民,若是姑娘肯直相告,段某可以不殺害姑娘屬下的姓命?!?
蘇青微微一笑,雖然知道段凌霄這樣說是表示定要殺死自己,卻不放在心上,道:“蘇青不過是斥候總哨,這種軍機大事如何知曉,閣下是問道于盲了?!?
段凌霄冷冷道:“果然如此么?蘇姑娘可知道我為何突然大開殺戒?”
蘇青想了一下,神色凝重地道:“自然是不讓這些騎兵救援水軍,想必段大爺很希望我水軍一敗涂地?!?
段凌霄淡淡道:“你說得不錯,自從雍軍入沁州之后,我便前來查探軍情,這次雍軍入侵,聲勢浩大,生死存亡在此一戰(zhàn),段某也不得不親自出馬。數(shù)曰前看到大雍水軍,得知楚鄉(xiāng)侯江哲在水軍之中,將消息傳回之后,龍將軍下令水軍出戰(zhàn)。能夠一舉攻破水軍,斷去雍軍糧道自然很好,就是不能,若是趁機陣斬江哲,也是大功一件,為了此事,我不惜紆尊降貴親自出手,刺殺了來援的各軍將領(lǐng),可惜大雍水軍畢竟戰(zhàn)力較強,結(jié)果只是差強人意。段某本想立刻離去,卻又見到姑娘下船,想起姑娘的身份地位,想必知道很多機密,因此冒險前來阻截,若是姑娘肯將心中隱秘盡皆說出,段某可以不取姑娘姓命,否則蘇姑娘最好希望戰(zhàn)死當(dāng)場,若是被段某生擒,只怕種種酷刑會令姑娘悔不當(dāng)初?!?
蘇青眼中閃過漠然的神色,道:“蘇青早已經(jīng)將生死置之度外,閣下如此威脅蘇青,卻也沒有什么用處。”說罷,冷然退后,而那些護衛(wèi)她的騎兵也已經(jīng)縱馬環(huán)繞在她身后,隱隱將她護在其中。說到這里,段凌霄和蘇青都知道已經(jīng)盡于此,接下來只能憑武力說話了。
段凌霄輕嘆一聲,道:“蘇姑娘如此人才,卻是大雍之臣,真是可惜。”隨著他惋惜的語聲,天地間仿佛突然多了肅殺之氣,人人都知道他即將出手,不由提氣戒備,可是段凌霄卻是沒有一絲舉動,只是從他身后涌出無窮無盡的殺氣,迫得那些騎兵心中生出拼死一戰(zhàn)和棄械投降兩種念頭,不過這些騎兵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勇士,雖然多半不是內(nèi)家高手,卻也都從戰(zhàn)場習(xí)得比拼氣勢的技巧,也都將心中殺機肆意放出,一時之間,雙方氣勢竟然旗鼓相當(dāng)。
段凌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大雍有這樣的精兵,難怪可以雄霸天下,比較起來,北漢的將士雖然勇猛兇悍,個人戰(zhàn)力多半都在大雍勇士之上,可是若是組成軍陣,卻不免要遜色一些。不過他乃是先天高手,不過瞬息之間,就已經(jīng)將心中雜念全部屏除干凈,就連殺機也消退得無影無蹤。那些大雍騎兵本來正竭力在那如同海潮一般的殺氣中支撐,突然之間殺氣消失殆盡,那些騎兵頓時失去了對手,都覺得心口一震,有幾個戰(zhàn)力稍弱的騎兵已經(jīng)是面色蒼白,更有一人,一口鮮血已經(jīng)濺到馬鞍之上。就在他們由最強轉(zhuǎn)為最弱的瞬間,段凌霄已經(jīng)出手。
蘇青只覺得眼前一花,段凌霄的手掌已經(jīng)拍向自己的面門,她翻身后退避開,寒光一閃,她拔劍還擊,掌劍相交,卻是聲如金石,蘇青只覺得虎口一麻,長劍幾乎脫手,她深吸一口氣,借力后退,段凌霄如影隨形,兩人戰(zhàn)在一起,劍光雪影中夾纏著青灰兩色的身影,令得那些騎兵無從相助,只能散開將兩人包圍起來,人人手上都取出了弩箭,準(zhǔn)備適時射殺段凌霄。
蘇青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劍浪一波高過一波,段凌霄卻是如同海中巨礁,任憑風(fēng)吹雨打也不低頭,蘇青遇到這樣的強手,只覺得劍法從未施展得如此暢快,即使是上一次和秋玉飛交手也沒有這樣的感覺,因為秋玉飛武功靈巧機變,蘇青速度身法都不如他,應(yīng)接不暇之余,那里還能盡情施展劍法,反而是段凌霄的武功雄奇剛烈,讓蘇青更能發(fā)揮所長,使到酣暢處,劍影化作滔天巨浪,瑰麗中顯露出殺機無數(shù)。段凌霄武功遠遠勝過蘇青,雖然一時之間不能取了她姓命,但是卻是游刃有余,見到蘇青這樣的劍法身姿,眼中閃過異樣的光芒。一聲錚鳴,段凌霄袖中滑出一柄雪亮的短刀,無數(shù)聲兵器撞擊的聲響震耳欲聾,硬生生接下蘇青這一番猛攻,段凌霄的斷刀化作流虹,一刀快似一刀,如同出水蛟龍一般穿破蘇青的劍網(wǎng)。
蘇青已經(jīng)竭盡全力,猛攻之后的一絲破綻被段凌霄生生擊破,她生姓堅毅,間不容發(fā)之間右手長劍脫手向段凌霄射去,左手一柄匕首擋住了那柄斷刀的鋒刃,一聲巨響,她的嬌軀如同斷線風(fēng)箏一般向后墜落。段凌霄一聲長嘯,追擊而去,這時,那些在外圍掠陣的騎士同時高聲呼喝,弩機齊響,幾乎看不清影子的二十多支弩箭射向空中的段凌霄,段凌霄衣袖揮舞,那些弩箭如同遇到無形的墻壁一般停頓下來,反射墜落,這時,第二波、第三波弩箭已經(jīng)射到,段凌霄身形如同風(fēng)車一般在空中輪轉(zhuǎn),那些弩箭反射激回,兩名騎士被反射的弩箭射落馬下。但是段凌霄的行動也被延遲了片刻,這時,如月已經(jīng)飛馬而過,將蘇青拉到馬上,蘇青吐出幾口鮮血,大聲道:“走!”如月帶馬向來路奔逃,那些騎士一邊以弩弓阻攔段凌霄追擊,一邊策馬追去。段凌霄眼中閃過一絲冷然,抓住蘇青拋下的戰(zhàn)馬韁繩,策馬疾馳追去,蘇青的坐騎乃是千里挑一的駿馬,段凌霄又是騎術(shù)高明,不到片刻已經(jīng)追上了眾人。
段凌霄冷冷一笑,凌空出掌,將最后面的一個騎士擊落馬下,騎馬掠過他的坐騎時,隨手取下他鞍邊馬槊,馬槊閃過千百道幻影,兩個騎士被他刺落馬下,不過片刻間,他就已經(jīng)追到了因為馱著兩人而落在后半部的如月馬后,蘇青此刻正伏在如月肩上,似乎已經(jīng)昏迷過去。
段凌霄眼中閃過寒芒,一槊刺向蘇青背心,就在這時,蘇青突然向側(cè)面臥倒,如月則是俯下身去,蘇青手中露出一具弩弓,弩機輕響,三枚弩箭同時射向段凌霄,此刻兩人距離不過兩丈,馬槊又是長兵器,無法阻擋弩箭,幸而段凌霄騎術(shù)過人,他的身軀仿佛突然折斷一般向后仰去,一支弩箭從他面門上掠過,一聲凄厲的馬嘶,段凌霄只覺身下一軟,戰(zhàn)馬狂奔出十幾丈路程,頹然倒地,段凌霄飛身躍起,身形向地上落去,同時馬槊脫身而出,空中閃過一道奔雷掣電也似的烏光,射向已經(jīng)從馬上起身的蘇青。蘇青方才已經(jīng)是用盡渾身之力才能完成仰身射箭這一舉動,坐起身來,正是手足虛軟有心無力之時,見到馬槊射來,她再也無力閃避,蒼白如雪的容顏上露出一絲令人心寒的微笑,她寧靜的等待著馬槊刺入自己胸口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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