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離歌仔細咀嚼一番,突然抬頭問道:“若是公子舉事,又將如何?天下百姓,在公子心中,又將是何物?”
“工具也!”凌天毫不遲疑,長眉一軒,道:“若是舉事,征戰(zhàn)天下;那么,百姓便是我手中最為鋒利的工具!我可以取其財帛,養(yǎng)我軍兵;抽其子丁,為我士卒;鼓動民意,為我造勢;煽動民憤,舉我大義!故而,我若起事,天下百姓,便是工具!”
孟離歌眉頭更緊:“若是公子為天下之主?又將如何?天下百姓,如何處之?”
“子民!”凌天終于不再旋轉(zhuǎn)酒杯,抬起頭來,正色道:“我若為天下之主,天下百姓,為我子民!必竭盡全力,造福天下,澤被蒼生!老有所養(yǎng),幼有所依,千秋萬載,此心不變!”
“以公子現(xiàn)在的實力,未必就不能造福天下,澤被蒼生;可現(xiàn)在百姓苦不堪,有些地方甚至餓殍遍野,孟某卻未見公子有任何行動舉措。不知為何?公子如何取信離歌?!”孟離歌異常尖銳的追道。
“哈哈哈……”凌天大笑:“如今之凌天,既不是天下之主,也非造物之神靈,我現(xiàn)在只是凌家的公子,凌家的錢銀,也是辛辛苦苦一分一分正當(dāng)賺來的!天下百姓水深火熱,餓殍遍野,與我何干?我救之乃人情,不救亦是本分!先生以此問我,未免無意!”凌天反問道。
“這天下不是凌家之天下,百姓,更非凌家之子民!就算洪水滔天,死個干凈,那又如何?”凌天眼中滿是譏誚:“只要我凌家衣食富足,榮華富貴;何懼世間哀鴻遍野?哪怕天下濁浪滔天!與我凌天,全無干系!”
孟離歌臉色一寒,怒聲道:“凌公子此,未免太過無情無義!如何縱橫天下?!”
凌天冷笑一聲,道:“當(dāng)前之勢,若是凌家無意于天下,那便只有無情無義才能夠存在下去!若是凌家沒有野心,卻在這等當(dāng)口賑濟災(zāi)民,那只有滅門之禍頃刻到來,再無其他可能!先生可以說我凌天無心無德;但先生可知道,就算凌家一文銀子也不出,在整個天下,可要養(yǎng)活多少人?而凌家若不在,要有多少百姓會家破人亡?!”
孟離歌冷冷道:“這個離歌卻是不知,愿聞其詳。”
凌天哼了一聲,毫不客氣的道:“先生可知凌家產(chǎn)業(yè)近年來勢力大漲,早已不局限于承天一國?凌家產(chǎn)業(yè)千萬,分布整個大陸各地,就連天風(fēng)大陸、天陽大陸也均有不少的分號存在;每年因為這些產(chǎn)業(yè),最少有五十萬人為凌家工作,加上這些人的家人老小,每年均有最低兩百萬人借助凌家的存在而吃飽了肚子!而這些人在吃飽自己的同時,或幫或不幫助他人,又是最少幾十萬人不至于餓死!說句不好聽的,若凌家突然消失,這數(shù)百萬人極可能在旬月間家破人亡,先生道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說到這里,凌天長身站起:“但若是凌家大肆行善,四處救濟災(zāi)民,一年時間,可足以挽救數(shù)百萬甚至更多的姓命!但在那時,凌家聲威必然如曰中天,成為萬家生佛般的存在!可凌家必遭所忌!若仍無爭霸天下之心,屆時必遭屠戮!”凌天眼中寒光閃閃,看著孟離歌:“沒有任何一個君主可以容忍這樣的存在!凌家必然成為各國百姓心中的善人,但必成為各國君主眼中的最大敵人!”
孟離歌駭然色變,他已經(jīng)知道了凌天要說什么。不由嘆息一聲。
“屆時,凌家當(dāng)何以自處?”凌天慢悠悠的道,聲音低沉:“有凌家在,百姓有苦楚,可以幫襯一把;但凌家若是遭難,縱然天下百姓盡夸其好,又怎能救得凌家上下數(shù)千條人命?”
“如此說來,天下百姓之心,對我來說,有何用處?本公子將他們當(dāng)做螻蟻,卻可以保證他們百多萬人的生計!若此時便將他們當(dāng)做兄弟手足,反而對他們有大害!因此手足而凌家必亡!但凌家若亡,產(chǎn)業(yè)必被瓜分,依附于凌家而活著的數(shù)百萬勞工,便是與之前的災(zāi)民無異!凌家雖然是做了好事,但實際卻是做了最大的錯事,因果因果,有因有果,果由因來,先生以為,然否?”
孟離歌慨然搖頭,黯然嘆息:“公子所不錯,所說也俱是事實,確是知無不,無不盡!然而,公子你,可為梟雄,此等做法,卻不是英雄之所為!”
凌天哈哈大笑:“先生或是明知故問?!須知自古成大業(yè)者,莫不是蓋世梟雄!英雄,呵呵……英雄可為將;則戰(zhàn)無不勝!可為帥;則上下齊心,萬里披靡!可為官,則為民請命,造福一方!但,英雄,決不可為王、為皇、為帝,更決不可稱尊!否則,便只有死去的英雄尸體,而沒有活著的英雄帝王!”
凌天嘴角露出一個睥睨天下的笑容:“英雄,只能為梟雄做手下,反之,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