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錄影驚魂
終于從小洋樓里跑出來,楚晗甚至還琢磨要不要回去再搓十五分鐘,將鐵條搓回原位?咱楚公子做事有始有終,講究江湖風(fēng)范很有風(fēng)度的??伤鹕磉€沒跑幾步,就發(fā)現(xiàn)他三大爺與程警官一左一右站在前方,都不走了,表情都有些尷尬。又怎么的了?
就剛才那道朱漆對開門外,竟密密麻麻站了一排人,都是穿制服的,差點兒又唬他一跟頭。
領(lǐng)頭的人物一磕煙蒂,半笑不笑:“呦,晗總,還真是你啊?!?
楚晗一看,哎呦……
他頓時泄氣:“……劉隊,晚上好。大晚上的,幾位都沒睡?”
這就是某局“特事處”行動隊的劉雪城大隊長?!澳銈儙孜灰捕紱]睡啊。”劉雪城居高臨下笑望楚公子和另兩人,帶有嘲笑的意思:“成,大家都在就更好辦事,還省得我專門去拜訪你了!晗總,怎么著啊?上車吧,跟我們走一趟。”
劉大隊長看到羅、程二人也在場,還是比較客氣。尤其對程宇,可能因為算半個同行,劉雪城還假模假式給程宇點煙,寒暄幾句各自部門的近況。劉雪城笑瞇瞇地說,哎呦程所長,聽說你們東單東長安街那塊兒最近特別忙吧,國慶剛閱完兵,又快過年啦,明年一開春又要迎奧運了,死忙死忙的,您還有閑工夫陪小楚少爺,大半夜出來溜達(dá)?
程警官呼一口煙,淡淡地說,是啊,特忙,可是也沒你們這支隊伍忙啊,天天都大踏步迎奧運似的,大半夜還把隊伍拉出來“閱兵”?
劉雪城呵呵干笑了兩聲。
劉隊長是楚公子的朋友。這人尊稱楚晗為晗總,總聽著是一種揶揄。就跟北京人說話有時愛說“您”怎么著的,不用這個“您”字兒還好,熟人之間用了就是不懷好意,時刻準(zhǔn)備開嘲。劉雪城當(dāng)然也不是來抓楚晗私闖民宅。這廝只要有棘手的案子,又想不發(fā)工資津貼請楚晗幫忙來的,占他便宜。
楚晗坐在車?yán)?,心里琢磨著,忍不住說:“劉隊,您眼瞅著我們幾人困在小樓里轉(zhuǎn)圈兒,竟然不救,不夠哥們兒了吧?”
劉雪城毫不掩飾地大笑:“我們后腳就到了,一直在外面,我就是想看楚晗你這么牛逼的人你怎么自己轉(zhuǎn)出來,結(jié)果你還是要爬窗戶!”
楚晗立刻明白:“小院里攝像頭是你們搞的?”
劉雪城道:“不然你以為誰安的?你竟然破壞我們的監(jiān)控設(shè)備?!?
楚晗心想,又中招了。別處肯定還有攝像頭,他還是大意了。
劉雪城只比楚晗大十歲就做到大隊長,皮膚黝黑身材強(qiáng)健,相當(dāng)精明能干一個人。劉隊長那時經(jīng)常跑來約他吃飯,討論案情。這人可小氣了,每回吃飯都自己拎一瓶酒一瓶飲料,不點飯店餐單上的酒水。楚晗說,隊長,局里經(jīng)費緊張吧,請我吃“酬謝飯”還要您自備酒水?劉雪城就能調(diào)頭對服務(wù)員小妹說,你們送甜品果盤的吧,別收我雅間費啊我認(rèn)識你們老板!而且這人請客每次只點三個菜,說“最近又砍三公經(jīng)費你也理解的咱兄弟之間來日方長嘛”,結(jié)果每次楚晗都吃不飽。==
劉大隊長工作起來不要命不睡覺,也不讓楚公子睡覺,直接就把他們弄到隊里,關(guān)起門逼他干活兒。
他們一起翻閱了大量卷宗。楚晗也大致了解到,大翔鳳胡同以及尾巴梢上的小翔鳳胡同,這一大片地兒,據(jù)說明末時是官家煤場,貯存宮廷所使用的大部分煤炭。明亡清盛,煤場被填平,上面建起園林,就是后來顯赫一時的和珅府邸。嘉慶年間和珅被抄家后,這座大宅輾轉(zhuǎn)易手,成為恭親王鬼子六的私宅,宅子修得比紫禁城里乾隆花園慈寧花園都更奢華漂亮。
老宅陰氣很重,僅僅一墻之隔的大小翔鳳胡同,一定也沾染了昔日王府的陰郁氣質(zhì),時不時鬧個小鬼。楚晗猜想,3號院小樓的動靜與后來遷居至此的女作家并無多大關(guān)聯(lián),她只是碰巧住這兒。此處往昔伏龍臥虎,本就不是平凡之地。
劉隊長起身拍拍楚晗肩膀,低聲道:“晗子,我給你看樣?xùn)|西?!?
這人把會議室窗簾拉上了。楚晗還想,大半夜的,你拉不拉窗簾有區(qū)別?
他們圍坐長條桌旁,劉隊打開電子設(shè)備,放了一段錄影。
楚晗一看圖像就知道,這還是3號小院里拍攝到的內(nèi)容,但不是拍他和羅老板,是之前進(jìn)院的另一撥人,看模樣就是一周前失蹤的兩名背包驢友。攝像頭原來是安在內(nèi)院小紅門上方,兩根漆彩門簪中間,十分隱蔽。那兩人進(jìn)樓之后大致游歷路線跟楚晗他們差不多,先調(diào)查一層,然后上去摸排二層。大家都知道,攝像頭這玩意兒拍出的影像不太清晰,都是黑白的,而且沒有聲音。隔著窗簾玻璃就見那兩個人影偶爾晃過,摸摸看看,隨后突然驚慌失措,開始抓狂地在樓梯間轉(zhuǎn)圈兒!
那倆人其實一直在二層。
但是從驚悚的場面判斷,那二人以為掉進(jìn)了地下室,因此奔到窗前查看,不停敲打鐵條,如同兩頭沮喪的籠中困獸。楚晗盯著投影屏幕,心臟仍然感到不適。他辨認(rèn)著別人臉上的驚恐表情,就仿佛看到兩小時前自己的蠢相。會議室窗簾拉著,他卻感到被外面一股無形的厚重的陰氣壓迫著,夜空昏黃,氣壓很低。
然后,果然,地板動了,墻面也發(fā)生變化。畫面看不清楚,他們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盯著。那倆倒霉蛋再次奔向樓梯間,墻上灰黑色的影子已經(jīng)凸出來,伸出無數(shù)條觸手,掙扎著糾纏著。那場面太滲人,影子聚集亂舞。轉(zhuǎn)眼間,那兩人就消失在影子里。
“怎么消失的???!”
所有人都是這么個問號表情。
劉雪城盯著楚晗。楚晗也說不出來,太詭異了。
“當(dāng)時你怎么沒有像這樣消失掉?”劉雪城特認(rèn)真地問。
這個問題問得極其粗暴混蛋,楚晗頓時腦補姓劉的一隊人馬當(dāng)時就站在外面瞪著眼圍觀,甚至拍攝錄像,等著看他會不會也被影子吞掉,簡直喪心病狂!
“可能他們擅自拿了屋里的東西,我們什么都沒拿。”楚晗說。
“人為財死,貪欲啊?!眲㈥犻L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