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能有多大個事兒???咳……”房三兒還蹲在地上,抬頭看楚晗,嘆口氣,憋不住從嘴角抖出個笑模樣:“早知道你打算把茶碗捏碎,流這些血,我都說,隨你問?!?
……
“孫策”頂一張描金的花臉,仰臉就這么看著他,骨子里最深處也是單純的,沒什么心機。
我都說,隨你問。
楚晗也不是糾結(jié)什么真相,好像就是要聽這六個字。
所有血液從繃緊的心房猛地涌出,向四肢百骸暢快無忌地奔流。原先那種尖銳的懷疑與疼痛消散了,感到從未有過的溫暖。早知這樣,他多一句都懶得問,當自己腦袋是個笸籮又怎樣?
楚晗這人最大優(yōu)點,每次矯情完畢之后,懂得就地反省,迷途知返。
他摸摸自己腦門,早上出門之前肯定忘吃藥了,這是閑得有病吧?
……
倆人相對而坐,房小千歲拉了他破皮受傷那只手,就簡單交待了幾句。
第一,在地下沒做過手腳,那些人和器物,都是莫名冒出來的。
第二,王府地下的磁場一定有問題,3號院里那些消失的黑影也有關(guān)聯(lián)。
第三,瞞你是沒顧及到你想法,習慣獨來獨往,以前這么多年行走江湖,也沒有人陪著,習慣了。
第四……
房三爺那時也沒什么特別親近的表情,仿佛就是一句發(fā)自肺腑理所當然的話:“第四,我總之不會害你,你擔心什么?”
……
幾天之后,他們幾人約好碰面,再入地宮。
楚晗眼前,這一回隧道下的路都變寬了,原本深邃漆黑的遠方透出亮光。他們一進入,兩側(cè)石壁上迅速洇出水珠,滴滴答答不厭其煩地敲打出節(jié)奏,四周淡淡的水霧彌漫。這種潮濕感肯定讓人感到不舒服,但是內(nèi)心深處某個地方被填充產(chǎn)生的溫暖情緒,抵消了皮膚上濕漉漉黏膩的不適。
沈承鶴大少爺可沒感到一絲一毫被人填充過的溫暖,此時一臉“沒人愛菊花裂”的表情,悶頭跟在那兩人后面。
沈公子試圖像上回那樣,順手拽著楚晗的褲腰皮帶走路。
楚晗手往后一揮,不動聲色把這人爪子扇開,然后悄悄把腰帶扣緊。
沈公子與楚晗穿著防雨野戰(zhàn)靴,全副武裝。房三兒仍是一身夜行輕裝,黑色毛線帽包住頭發(fā),再用黑巾蒙住脖頸咽喉處。
楚晗問,你那個黑巾做什么用?
房三爺?shù)闹v究出乎他意料,說,這樣“保水”,不然就“跑汽兒”了。
房三兒走在前面,走得不快不慢,照顧后面人速度,而且很自然地走在楚晗左側(cè)前方,下意識護住楚晗不會使用武器的左手;還不時側(cè)過臉看一眼,確認他緊跟著。楚晗一聲不吭,偶爾露個笑意,伸手碰一下這人手肘,示意自己的存在。
沈公子就這么在后面看著,越看越覺著這地兒果然磁場有異,必有人形妖孽出沒!
楚晗什么時候?qū)φl表現(xiàn)的如此有人情味兒???即使是沒裝腦容量的一只大笸籮,也hold不住了。
走一半時,房三爺突然想起一樁小事,問楚晗:“你怎么聽到我的?我腳底下這動靜的‘唯一排他性’是什么?”
楚晗不假思索:“你跟別人不一樣就是,你走路沒動靜,什么聲都沒有?!?
房三兒頓時不爽了:“你那天詐我?”
楚晗附耳輕聲,說出可能只有他倆人心知肚明的秘密:“普通人走路必須用腳,所以才發(fā)出無法隱藏的聲音……你覺著呢?
“你藏身的時候一直漂著,跟在與我們只有一墻之隔的隧道里,故意不出聲。
“但我聞到你身上的水汽,海水咸味兒,太明顯了,除了你沒別人了,就是你?!?
房三爺特不服氣瞪了他一眼。這人心里或許是琢磨,下一回合怎樣與楚公子斗法分出勝負,不信治不服一個楚晗。
三爺不說話,沈大爺可有話說。沈承鶴在后面哼了一句:“你們倆說話大點兒聲成不成?這后面跟的是一只鬼???!”
房三兒與楚晗同時回頭送給沈承鶴一個“你什么鬼快給爺閉嘴”的鄙夷表情。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