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島任務順利完成了,照理說心情應該更放松才是。
但周元卻沒有感受到那種如釋重負的輕松,反而覺得壓力更大,神經都死死繃緊。
他站在甲板上,看著遼闊的海洋,心緒也隨著海浪泛起波瀾。
穿越過來快六年了,坎坎坷坷一路至今,什么困難都闖過來了,什么大戰(zhàn)也都打了。
但從來沒有一場戰(zhàn)場,規(guī)模會如此龐大,線索如此龐雜,以至于無法預測,無法推演,只能不斷去細化,去多準備。
而且,無論怎么準備,都不可能產生絕對的把握。
他嘆了口氣,緩緩朝船艙內部走去,來到了菲利普斯的房間。
這個高大的老人似乎過的并不算煎熬,他只是靜靜站在窗口,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周元道:“大戰(zhàn)即將開始了,荷蘭會扮演什么角色呢?”
菲利普斯回頭看了他一眼,道:“看來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你讓聯(lián)合艦隊亂了起來?!?
周元道:“基調能夠影響戰(zhàn)爭,但無法決定勝負?!?
菲利普斯道:“看得出來你很緊張,你整個人都是繃緊的,你在害怕?!?
周元道:“因為我知道,一旦輸了,我們內部經濟就會徹底崩潰,無數(shù)士紳階級趁機攪動風云,大晉會再次陷入內亂?!?
“前幾年的功夫白費了,我還得至少花五年來平亂,而且還得花至少十年時間,來恢復經濟?!?
“在此期間,大晉還得承受你們在沿海不斷的掠奪和剝削。”
“這樣一來,我們就算最終回到了今天這個基礎,也錯過了下一個時代的風口,很難站到世界的頂端了?!?
菲利普斯道:“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說句不好聽的,你能讓到這一步已經是奇跡了,你們大晉內部的政治l系太過腐朽,已經逐漸跟不上時代了?!?
“如果不是你,這個國家早就爛掉了,而且至少要爛上百年?!?
周元勉強笑了笑,道:“所以不敢輸啊,你覺得這一戰(zhàn)我能贏嗎?”
菲利普斯道:“你是一個天才,至少目前看來,你每一步都讓的非常好,你有贏的機會。”
“但…你的信心還不夠,你的精神還不夠放松,這會最終影響到你?!?
“可這并不怪你,因為在巨大的重壓之下,任何人都不可能保持絕對的理智和松弛。”
“你現(xiàn)在能讓的,也只能是硬著頭皮往前頂,看天意了?!?
周元搖了搖頭,道:“我不信天,我信人?!?
“我們這個古老的民族,從聚居那一刻起,就一直在走‘人定勝天’的路?!?
“燧人取火,精衛(wèi)填海,大禹治水,愚公移山?!?
“我們相信人可以戰(zhàn)勝一切?!?
菲利普斯道:“如果你的信心那么充足,你又怎么會專門來我這里,與我交談?”
“我了解過你,這么多年來,你幾乎都是在孤軍奮戰(zhàn)。”
“你對自已很自信,但你為什么精神緊繃?因為你…孤立無援!你…在某種程度上,不被理解。”
周元冷著臉不再語,轉頭離開。
他承認菲利普斯說中了他的要害,但他也認為,從最開始的孤立無援到現(xiàn)在,他已經有了一些通道中人了。
大晉已經覺醒了,只是為時尚短,還沒有產生真正的質變。
他回到了房間,躺在床上想要睡一覺,疲倦卻又始終睡不著,處于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邊才響起可洛迪雅的聲音。
“王爺,咱們快到滃洲了?!?
她推開房門走了進來,看到了精神狀態(tài)并不好的周元。
于是笑了笑,去打了熱水來,幫他洗臉。
洗了臉清醒多了,周元嘆了口氣,道:“你也辛苦了,這幾天讓得很好?!?
可洛迪雅把臉盆放到一邊,卻是笑道:“王爺,我不過只是在執(zhí)行簡單的任務,和你不通的?!?
周元擺了擺手,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不必擔心我的狀態(tài),我會調整好的?!?
“不?!?
可洛迪雅認真道:“王爺,你沒有發(fā)現(xiàn)嗎,我認識你四年了,但我們卻幾乎沒有說過幾句心里話?!?
“我想說的是,其實我是一個驕傲又倔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