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流杯苑在京城,這間客棧在云南,無論地理位置還是所做用途,怎么說都應(yīng)該風(fēng)馬牛不相及。
正想著,樓梯間忽然傳來一陣響動,腳步聲夾雜著低語聲,像是有不少人上來了。
到了門前,忽聽店家道:“這位公子,咱們這客棧雖說地處云南,但無論布置還是格局,都照京城的客棧絲毫不差。實不相瞞,鄙店生意興隆,今晚上房只剩這最后幾間,實住不下這許多人,您看,您身邊的隨從,恐怕得委屈一二,住到后院才行。”
下一刻,響起年輕男子的聲音,頗為沉穩(wěn)溫潤:“鄧云,你看著安排?!?
另一人應(yīng)道:“是,公子?!?
鄧公子?林嬤嬤和傅蘭芽同時怔住,因晌午時才聽過此人聲音,算得上記憶猶新。
沒想到他們也住進(jìn)了這間客棧,還好巧不巧就在走廊對面。
林嬤嬤沒忍住,壓低嗓音道:“小姐,咱們老爺夫人可曾跟永安侯府有過來往?嬤嬤總覺得,那位鄧公子像是認(rèn)識你?!?
“認(rèn)識我?”她怔住,傅家跟永安侯府可從未有過來往。
林嬤嬤點頭:“昨晚在院子里,那鄧公子一直在看你,不是王大人那等下作目光,而是真認(rèn)識你似的?!?
說到這,猛然想起鄧公子斯文儒雅,有幾分讀書人影子,忽然生出個異想天開的想法,“小姐你說,會不會鄧公子跟陸公子相識?陸公子心里掛念你,見鄧公子來云南,所以特托了他前來關(guān)照……”
林嬤嬤話剛說剛一半,見小姐眸光驟然冷了下來,恨自己失,后悔不迭地打嘴道:“嬤嬤說什么呢!咱不提這混賬人家。”
說完,轉(zhuǎn)身到桌邊,將包袱里的行囊打開,作勢忙碌起來,心里卻發(fā)酸。那陸公子看著是個好的,誰知竟那般薄情寡義,唉,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傅蘭芽靜了片刻,情緒轉(zhuǎn)眼便平復(fù)下來,見林嬤嬤滿臉愧意,心知她又鉆了牛角尖,又好笑又心疼道:“嬤嬤,你手上拿的是我的寢衣,往盆架上掛做什么?”
林嬤嬤聽傅蘭芽語氣平穩(wěn),全不像是傷心難過的模樣,懸著的心總算踏實了下來。
主仆倆正凈手面,伙計送晚膳來。
顛簸了這一路,傅蘭芽早餓了,剛吃完,外頭有人敲門,卻是平煜,難得未穿飛魚服,一身利落墨綠色絹袍,腰系絲絳,不知是不是有事要出門。
林嬤嬤見他面色冷淡,不敢多問,忙將門打開,請他進(jìn)來。
平煜進(jìn)來后,一眼便看到傅蘭芽桌前的膳具干干凈凈,粥湯一點未剩,鄙夷道:“還挺能吃?!?
傅蘭芽心中翻了個白眼,只當(dāng)沒聽見他的冷冷語,起身看著他:“平大人有事么?!?
平煜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面色無波道:“我需外出一趟,已吩咐李珉他們在外守著,此處藏龍臥虎,你要是想活命,最好別四處走動。”
藏龍臥虎?林嬤嬤露出懼色,回頭看向傅蘭芽。
傅蘭芽暗暗皺眉,深吸口氣,扶著桌子往前走兩步,林嬤嬤見狀,忙上前攙著她。
到了平煜跟前,傅蘭芽語帶商量道:“多謝平大人告知。只不知平大人何時能回來,我有事想跟平大人商量——”
平煜見她仰頭看著自己,黑眸粲亮,雙唇紅潤,語氣更是說不出的柔和,滯了一下,硬梆梆打斷她道:“我何時回來用不著向你匯報!我雖暫時護(hù)你主仆周全,不代表就需聽你的擺布?!?
說完,不等傅蘭芽再開口,便轉(zhuǎn)身欲出門,剛拉到把手,動作一頓,又將門關(guān)上,回頭道:“你們最好別睡得太死,聽到我回來,記得把窗戶打開?!?
“把窗戶打開?”林嬤嬤錯愕。
平煜譏諷道:“不打開窗戶,我怎么從隔壁房間翻窗進(jìn)來。難不成要我當(dāng)著眾人的面深夜敲門,讓人知道我跟你們小姐共宿一室?”
林嬤嬤這才反應(yīng)過來平煜是怕夜間有人找小姐麻煩,忙道:“知道了。多謝平大人顧全小姐閨譽?!?
平煜看一眼傅蘭芽,撇過頭,開了門出去。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