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猛的一縮,那人喉嚨里連聲痛苦的悶響都未發(fā)出,便轟然往側(cè)一倒,死在王令腳下。
帳中余人臉上一片漠然,仿佛眼前死的不過是只雞鴨而已。
未幾,其中一人捧著盥盆到王令跟前,無聲跪下,請其滌手。
王令臉上依舊陰云密布,心念卻轉(zhuǎn)得極快。
旋翰河……平煜果然知道了旋翰河邊的那座古廟。
那座古廟他費(fèi)心維護(hù)多年,期間,曾殺死過無數(shù)過破壞了廟外奇門之術(shù)、闖入廟中之人。
平煜想必是已勘破坦兒珠與那座古廟頗有淵源,故意用破壞坦兒珠之陣做威脅,好引誘他前去北元。
可笑的是,明知怎樣做都只能落入平煜設(shè)下的陷阱,他偏偏別無選擇。
只因坦兒珠和被漢人奪走的北元江山他都不想放過。
他立在案前,動也不動,想了許久。
到了眼下這境地,唯有讓坦布謊稱議和暫且撤軍,他則假借北上追襲坦布,引明軍進(jìn)入北元境內(nèi)。
到那后,奪回坦兒珠,再由伯顏帖木兒和脫脫不花從后頭包抄明軍,全都不在話下。
只是,作戰(zhàn)計(jì)劃不能說變就變,尤其還是這么大的變動,不說那些隨軍老臣,皇上恐怕都會生出疑慮。
這般想著,他忽然道:“皇上可還在午歇?”
***
自打從陽和出來,傅蘭芽隨軍日夜兼程,足足二十日后,一行軍馬才繞過居庸關(guān),進(jìn)入了北元。
讓她沒想到的,行軍沒幾日,平煜的大哥竟率領(lǐng)近萬軍士前來匯合,加之榮將軍所率的蘭州守操軍,足有近兩萬人。
因如此,雖路遇幾回瓦剌的游騎軍,激戰(zhàn)后,己方一無折損。
她雖頗受鼓舞,卻也甚為納悶。
前些時(shí)日,王令假借圣旨宣各地守備軍前去宣府,平焃和榮將軍想必也已接了旨意。
也不知平焃和榮將軍用了什么天衣無縫的法子做了推脫,未去宣府,反倒前去北元。
不過,平煜素來心思縝密,平焃更是沉穩(wěn)歷練,兩人都不是沖動冒進(jìn)之人,如今為了力挽狂瀾,想必早已將其他心思放到一旁,奮力搏上一搏。
這也就罷了。
最讓傅蘭芽不解的是,在鄧安宜率領(lǐng)永安侯府一行人假借熟絡(luò)前來投奔時(shí),平煜竟采取了默許的態(tài)度。
她總覺得,平煜似乎對右護(hù)法身上的秘密抱有極大的興趣,可除了坦兒珠,她實(shí)在想不明白永安侯府會有什么東西值得平煜按兵不動。
***
平焃和平煜都曾在宣府充軍三年,曾跟瓦剌軍交手過無數(shù)回。
榮將軍更是曾擔(dān)任主帥,親策軍馬討伐過瓦剌。
三人都對北元地形算得心中有數(shù)。
進(jìn)入北元草原后,一行軍馬既要盡量隱藏行蹤,又要隨時(shí)應(yīng)付瓦剌騎兵,大多時(shí)候晝伏夜出,前行速度慢了許多。
行了幾日后,一日傍晚,平煜令在一座山腳下扎營。
為了防瓦剌騎兵突襲,傅蘭芽主仆的帳篷被錦衣衛(wèi)的帳篷圍在當(dāng)中。
傅蘭芽跟林嬤嬤進(jìn)入帳中,放下包袱,剛飲了口水,緩口氣,就聽得平煜的聲音在外響起,似是正跟秦勇等人說話。
她知道平煜這些時(shí)日一直在等土木堡那邊的消息,若是王令上鉤,定會率大軍前來北元。
若真能如此,被圍困在土木堡的皇上和一眾朝中重臣也就順理成章宣告解圍。
雖然王令必定還有后招,卻比一味在土木堡彈盡糧絕來得強(qiáng)。
想到此,她停下收拾行囊的動作,凝神靜聽。
聽平煜聲音比往日清越愉悅幾分,心中一動,莫不是那邊有了好消息。
有心想出去跟他碰上一面,一時(shí)卻找不到借口,只得暫且按下。
晚上時(shí),帳外升起篝火,李珉等人將剛獵來的獵物架在火上烤,動物肥美的油脂被烤的滋滋作響,飄來誘人垂涎的香味。
除了傅蘭芽主仆,諸人都從帳中出來,圍坐在篝火旁一邊吃肉一邊說笑。
平煜和平焃、榮將軍、洪震霆、秦晏殊等人在稍遠(yuǎn)處的篝火旁。
李珉幾個(gè)年輕人所在的篝火離傅蘭芽主仆的帳篷最近。
幾人說笑的聲音可以一字不落地傳入帳中。
等肉烤得差不多了,李珉不等平煜吩咐,割下最為肥美的兩塊后腿肉,用干凈的布包了,給傅蘭芽主仆送去。
葉珍珍本拿了一把小小匕首,吃上頭插著的野豬肉,見狀,迅速朝稍遠(yuǎn)處的平煜看去。
就見平煜正注視這邊,見李珉送了食物進(jìn)帳,這才放心地轉(zhuǎn)過頭,專心跟榮將軍說話。
葉珍珍動作緩了下來。
默了會,忽然故作疑惑,轉(zhuǎn)頭問陳爾升道:“陳大哥,剛才咱們獵的那頭麂子去了何處?怎未拿出來烤?”
“給了秦門的白長老他們。”
“原來如此?!彼形?,“我還以為平大人顧念著永安侯府的鄧小姐,讓給永安侯府送去了。平大人到底是顧念舊情的,連來北元,都肯讓永安侯府的人跟著,想來也是不忍讓鄧小姐落入韃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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