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承東搖搖頭:“下這么大的雨,這小子不可能來咱們家的,可能是我眼花了?!?
哪里是眼花啊,此刻的陳十二正穿著蓑衣,在雨里狂奔呢。
事情太過緊急,他抄了近路,這才遇到衛(wèi)家父子。
他一口氣跑到衛(wèi)東君的院里,見院門緊鎖,索性就爬了墻,然后敲窗。
老規(guī)矩,兩長一短。
略等片刻后,窗戶打開,露出衛(wèi)東君毫無半絲睡意的一張臉。
“你怎么來了?”
“我知道了你小叔那封信的內(nèi)容?!?
衛(wèi)東君:“……”
他怎么也知道了?
誰告訴他的?
這事怎么聲張的這么快?
衛(wèi)東君眼珠子一轉(zhuǎn),折回床邊,從枕頭底下掏出一把鑰匙,再走回窗前,遞到陳十二手上。
“這是我小叔院子的鑰匙,那地兒安全,咱們那邊說話?!?
衛(wèi)東君想想又補了一句:“我正好也有一肚子話要和你說?!?
陳器接過鑰匙,催促道:“你趕緊來?!?
再趕緊,穿上衣裳,叮囑好紅豆、春來,衛(wèi)東君到那院里的時候,都已經(jīng)過去一盞茶的時間。
離衛(wèi)四爺?shù)奈迤撸€有幾天時間,衣裳鞋子什么的,都還沒有燒掉。
陳器仗著自己八字全陽半點不忌諱,把濕衣脫下后,披了件四爺?shù)呐f衣裳在身上。
以至于衛(wèi)東君走近的時候,有瞬間的恍惚,好像那個總喜歡揉她腦袋,喊她“阿君”的四叔,正坐在燈下,等著她來。
陳器見她還干愣著,心里那叫一個急?。骸翱礻P(guān)門啊,別磨磨蹭蹭。”
衛(wèi)東君回神,掩門,坐下,把腦袋湊過去,所有的動作行云流水。
陳器并不知道衛(wèi)東君已然知曉,還以為自己揣了一個了不得的,天大的秘密,將聲音壓得很低。
說完,他盯著衛(wèi)東君的臉,迫切地想看到她臉上的震驚,詫異,惶恐,害怕。
誰知,衛(wèi)東君的臉上什么都沒有,平靜的跟什么似的。
她瘋了嗎。
刺殺太子等同于謀逆,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她衛(wèi)家要完蛋了啊。
其實衛(wèi)東君并不平靜,滿心滿眼的都是感動。
深更半夜,他偷跑出府,迎著風(fēng)雨,來給她遞訊兒……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但最可貴的也是人心。
她沖他一笑,眼里都是柔情。
“既然這件事情是爹和你說的,那明兒訂親的事情應(yīng)該黃了吧。”
呃?
他還沒開口,這丫頭怎么就知道了。
“我爹說晚幾個月,等你們家的事情塵埃落定以后?!?
陳器怕衛(wèi)東君多想,趕緊安撫。
“我爹也是被驚著了,這會正在氣頭上,你都不知道,他淋了雨,連衣裳都沒有換,就沖到祠堂來?;仡^等他冷靜下來,我再……”
“陳之白?!?
陳之白嚇一跳。
這丫頭莫名其妙喊他的字,總覺得沒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
“接下來我說的事,按理不應(yīng)該告訴你,但你待我一片真心,我就不能瞞著你。昨天我娘之所以等在城門口,是因為我爹收到了一封信……”
窗外,風(fēng)雨依舊。
屋里,一燈如豆。
少女的聲音不緊不慢,初聽時就已經(jīng)是驚濤駭浪,再往下聽……再再往下聽……
陳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淋了雨,著了涼,還是因為這屋里死過人,所以陰氣森森,他越聽越冷,冷到了骨頭縫里。
以至于衛(wèi)東君最后一個字落下,他兩排牙齒凍得咯咯作響,整個人抖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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