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盡歡臉上的那一分痞氣又上來了。
“我爹提著腦袋做海盜,九死一生,為的是錢。當(dāng)年我娘正當(dāng)紅,贖身身價是五萬兩,我爹眼皮都不眨就砸了?!?
五萬兩贖個妓女?
陳器重重地咽了口口水,做海盜還真他、娘、的有錢。
錢對于寧方生來說,沒什么感覺,他闔下眼睛表示知道了,又問:“后來呢?”
“我在畫院呆六年,六年后被選拔為宮廷畫師,那一年我二十四歲,我的貴人是當(dāng)時的內(nèi)閣大臣徐行?!?
徐行這個人的名字,又一次出現(xiàn)在三人耳中。
上一回提起這人的,是賀湛英。
賀湛英說任中騏請?jiān)S盡歡作畫,圖謀的就是他背后的靠山——徐行。
衛(wèi)東君從來沒有聽過祖父談起過這人,好奇問一嘴:“這徐行大人,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許盡歡想了想,“骨頭特別的硬,嘴巴特別的毒,脾氣特別的臭,官特別的大。”
衛(wèi)東君喃喃:“這樣的人,還能做大官嗎?”
“能啊?!?
許盡歡目光看向?qū)幏缴菩Ψ切Γ骸罢l讓他忠君呢!”
這話什么意思?
衛(wèi)東君剛要插話問一問,哪曾想許盡歡來一句:“他早就已經(jīng)死了,斬緣人也不用查他?!?
死了?
衛(wèi)東君扭頭去看陳器。
巧的是,陳器也正向她看過來。
四目相對。
兩人心里涌出同一個念頭:這人有些怪啊,講半天,盡講些沒有用的人。
這時,只聽寧方生沉聲道:“你的人生分為四個階段:船上,島上,書院,宮廷畫師,前面三個排除,重點(diǎn)是宮廷畫師這一段,對嗎?”
衛(wèi)東君:瞧瞧我們斬緣人,多利索。
陳器:半個字的廢話都沒有。
“很對。”
許盡歡手往身后一背,沉默了下。
“鑒于我接觸的人實(shí)在是太多太雜,一個時辰內(nèi)說不完,我就大致挑一些重要的吧?!?
衛(wèi)東君:那還浪費(fèi)時間?
陳器:是不是有點(diǎn)自信過頭了?”
“有了徐行這個貴人,再加上我畫技出眾,我很快就在京城有了名氣。名氣一大,找上門來的人就多?!?
許盡歡清了清嗓子。
“我這人吧,招女人愛,招男人恨,所以我就先說幾個愛我愛得死去活來的女人,我猜多半是她們其中的一個,對我有執(zhí)念?!?
這話一出,三人看向許盡歡的目光,更深了些。
沒錯,這人的確有一副上好的皮囊。
身形高挑,四肢修長,有文人的長相,卻無文人的秀氣,反而瞧著孔武有力。
尤其是他的身高,太有壓迫力了。
再配著他那副“我、去、你、大、爺”的傲氣,的確招女人喜愛。
賀湛英的話里,不也能看出來嗎,每次見到他,要么懷里有女人,要么是一副酒色財(cái)氣的樣子。
“頭一個叫阿滿,阿滿原本是公主府上的一名舞妓,因?yàn)殚L相太過妖嬈,身段又實(shí)在柔軟,就成了公主的眼中釘。
有一回我替公主作畫,畫作得她很滿意,她就趁機(jī)把阿滿賞給了我。”
許盡歡笑笑。
“回去的路上,我就問阿滿,你想做我什么人?
阿滿說,她想做我枕邊人,沒名沒分也成,只要給她一間屋子,一口飽飯就行。
我給了她一間大宅子,五六個下人,一年四季的凌羅綢緞,首飾頭面。
我一個月總有五六天歇在她那里,她把我侍候得很好,也常常為我舞上一曲。
我給她作的畫最多,大約有幾十幅。
我名聲最大的時候,她和我玩笑說,把這些畫賣出去,她這輩子就是不用侍候我,也不愁了。”
寧方生見他說完這一句突然沉默了,提醒問道:“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