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宛華與杜氏的臉上都是尷尬無比,人家做相爺?shù)亩寄艹榭粘鰜?,你一個芝麻小官兒倒沒空,這話說出去也得有人信才好。
范沈氏的功力可見一斑了。
明湛在宮里都得感嘆,“這老太太可真不是一般的潑辣,文斗武斗皆是一把好手兒啊?!?
阮鴻飛道,“殺人殺死,救人救活。永康公是兩樣都沒做好,虧得你沒娶他家閨女。”
“可不是?!泵髡恳卜滞鈶c幸,“當(dāng)時我就是看他太會哭了,哭包一個,我哪里敢娶他家閨女,萬一是個小哭包兒,可要怎么辦?”
阮鴻飛笑,“林永裳倒是聰明的很,怕是他早就找到了范沈氏的下落,卻未驚動這老太太,再留下沈拙這一步棋,反而贏了一局,實在漂亮?!?
“能做總督的人,還能沒點(diǎn)兒手段么?”明湛穩(wěn)坐釣魚臺,“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的,與我無干,倒是如今天津港的工程進(jìn)度順利,什么時候咱們?nèi)デ魄??!?
“也好,你來安排?!?
明湛真是煩了趙家,他連捋奪趙青怡功名的折子都寫好了,就待趙青怡的請罪折子一到,圣旨即刻明發(fā)。
但是沒料到,到的不是趙青怡的折子,而是另一位再次將林永裳拖入泥潭的證人。
此證人,不但拖林永裳入泥潭,且將永康公府一道打落深淵。
此人,并非別人,正是當(dāng)年救范氏出永康公府,且一道隨范氏直到閩地,親自為范氏接生的,范氏的貼身丫頭趙玥。
善棋侯此次真是下了一步好棋,“范沈氏在發(fā)配前早被灌了絕育的紅花,縱使再有婚姻,也絕不可能再有孩子。相對于半路夫妻,自然還是自己的外孫更重要了?!?
“可惜這個忠心的丫頭,再忠心,也忠心不過自己的丈夫兒女。林永裳留下她,讓她一家人改頭換姓送至別處,怕是有大用的?!鄙破搴钜恍?,“這回,算是我們截和了?!?
鳳哲贊嘆,“公子真乃神機(jī)妙算?!?
“神機(jī)妙算在后面呢?!?
趙玥將當(dāng)年永康公如何加害范氏,如何為趙玥得知,趙玥如何幫助范氏逃離永康公府。路上如何發(fā)現(xiàn)范氏有了身孕,在哪里產(chǎn)子,連同沈拙后心處的一顆胭脂痔,都說的不差分毫。
再有后來,林永裳如何與范氏偶然相遇,范氏如何靠刺繡為生,如何被趙家覬覦刺繡的手藝,強(qiáng)逼為妾,半月身亡。然后,林永裳如何中舉,如何進(jìn)入官場,如何安排她去了別處,林林總總,都一一說了出來。
趙玥道,“當(dāng)日姑娘臨終前,將自己這一生的不平都繡在了一塊兒素絹之上。因小姐擅長刺繡,那方素絹,一面為梅花,一面為小楷,合起來暗含姑娘的閨名——素梅二字。而且,當(dāng)年姑娘在閨中時,于刺繡上就頗有美名。仁宗皇帝時,方皇后千秋大壽,姑娘曾繡過一副錦屏,也是雙面繡,一面為百鳥朝鳳,一面為萬里山河。方皇后親贊姑娘的繡技‘傳神入畫’,在帝都都享有美名。只要是年老一些的人,應(yīng)該都記得姑娘的名聲。那方素絹后來被大爺收藏起來,我也不知去向。只要找到那方素絹,就能知道我家姑娘的冤枉?!?
“大太太,當(dāng)日你們走了,姑娘再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喟玖巳?,若不是姑娘的貓吃了有毒的湯飯,怕是姑娘也沒有后頭那幾年了?!壁w玥眼中落下淚來,望向范沈氏,“大太太在抄家前給了永康公府那么多的財物,也沒能保住姑娘啊?!?
范沈氏知道趙玥這個時節(jié)出來,定是受人指使或者脅迫,可是聽到趙玥一五一十的將女兒這些年的凄苦坎坷一五一十的道出,范沈氏實在心如刀絞,忍耐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那樣悲涼的聲音,似乎想要發(fā)泄出這一世的悲苦,真是見者傷心,聞?wù)呗錅I。
趙玥是認(rèn)得沈拙的,而沈拙,也認(rèn)得她。
趙玥神色憔悴,臉色蒼白,望著沈拙淚落不斷,“小少爺,還記得我嗎?”
沈拙不明白趙玥為何此時來帝都,為何要在大理寺自陳這些事。可是,沈拙身為沈氏的兒子,聽到母親這樣艱難的坎坷的一世,也忍不住紅了眼圈兒,掉下眼淚。
杜如方這樣以剛硬聞名的人,亦是一聲感嘆。
永康公自然不肯認(rèn),趙玥一句話就讓永康公說不出話來,“若是公爺心底無私,可與小少爺?shù)窝炗H?!?
這里面的案子又是多了,譬如,永康公毒殺發(fā)妻未遂案,譬如,永康公府幫著范府轉(zhuǎn)移財物,然后私吞財物案。
當(dāng)然,也有林永裳撲朔迷離、浮沉不定的身世案。
趙玥道,“大爺左肩胛處有刑部奴印,一驗便知?!?
恩恩怨怨,一時間已經(jīng)是難以說清。
譬如趙玥,將康國公府拉下水,卻同時讓林永裳處在險境。這一點(diǎn),讓人頗多疑惑之處,趙玥卻一口咬定,“俱是實情,無一隱瞞。”
此時,永康公府、范家、趙家,三家之恩怨,簡直比戲臺上唱的戲本子更加千折百回,詭異離奇。
先倒臺的是永康公府,范家當(dāng)年判的是抄家,趙玥說了抄家前將一部分財物轉(zhuǎn)移到永康公府,此事,也有范沈氏作證。如今范沈氏也顧不得林永裳的死活了,她得先給女兒報仇再說。
永康公效仿他的岳祖父范林希,獄中身死。
浩浩蕩蕩的永康公府一夜間灰飛煙滅,抄家了事。
這里頭,分出來了一部分財物給沈拙,畢竟,有一部分是范氏當(dāng)然陪嫁的嫁妝,沈拙身為范氏的兒子,自然具有繼承權(quán)。
余下人,還在審理中,有罪的治罪,無罪的釋放,奴仆們皆原地發(fā)賣。
趙青怡本來要被捋奪功名,不過趙玥的到來,倒是挽救了趙青怡一回。趙青怡告林永裳,并不算告錯!但是當(dāng)年趙家如何強(qiáng)買范氏的刺繡技術(shù),如何強(qiáng)納范氏入府,如何將范氏毒殺,又是一樁案子。
趙青怡原想對林永裳開炮,卻搭進(jìn)了自己的家族,到底值當(dāng)不值當(dāng),只有自知了!
最后,就是有關(guān)林永裳身世之說了!
沈拙是咬死了嘴說,林永裳不是他親舅舅,不過是他母親的結(jié)義兄弟,一片善心收養(yǎng)了他,跟老范家沒有半分關(guān)系。
趙玥是等著拿證據(jù)說話呢。
朝廷很快有了處置,明湛派了右都御史蔣文安為使臣,帶著太醫(yī)院醫(yī)正孫太醫(yī),一并去淮揚(yáng),親自驗看,林永裳的身上到底有沒有刑部的奴印!
頓時,整個朝廷的目光都落在了蔣文安與孫太醫(yī)之行的身上!
徐盈玉與林永裳更先一步得到朝廷的處置,徐盈玉心理素質(zhì)完全比不得林永裳,整顆心都吊在了嗓子眼兒。林永裳倒是淡定,“不必?fù)?dān)心,清者自清,濁都自濁,此次驗過,當(dāng)無憂矣?!?
聽著林永裳這樣說,徐盈玉都有些佩服他了。人家林永裳完全以為自己是清白的,徐盈玉不放心道,“要不,我再給你看看?!?
“許多年的舊疤,也看不出什么了。”身上留有奴印,依林永裳為官多年的小心仔細(xì),不可能不做正理的。
只是那開刑部烙印深入皮肉,猙獰可怖,并沒有辦法消去,只能再用別的更加猙獰的疤代替罷了。
徐盈玉的眼睛陡然一亮,“還有個法子!”
作者有話要說:萬更了,心肝兒們早些休息~~~166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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