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支箭掛著黑貓的尸體從婦人肩膀旁邊飛過去,把黑貓釘在了門板上。
吱呀一聲,籬笆小院的木門被人從外邊推開,聲音不大,動作不急。
然后瞎眼的婦人就聽到很輕柔的腳步聲,所以她判斷進(jìn)門來的不是男人。
“這地方還挺不好找的?!?
有個輕輕柔柔的聲音出現(xiàn)了,就和她走路一樣的輕輕柔柔。
射殺黑狗與黑貓的不是她,她還沒必要親自對一只貓一只狗下手。
在籬笆墻外邊站著四名極為健壯的武士,他們身上穿著款式很少見的半身鐵甲。
上半身也不是完全覆蓋,每個人的兩條粗壯有力的胳膊都在外邊露著,清晨的陽光照耀下,那胳膊上的肌肉線條格外明顯。
這四個人并不是如大奎二奎那樣的高大粗壯,他們是精悍。
每個人身上都有很復(fù)雜的裝備,大部分在他們的后背上。
那件半身鐵甲精工打造,后邊有掛著一個金屬的架子,架子上邊有各種各樣的武器。
長刀短刀之類的東西都有,架子外皮則是一面鐵盾。
其中一個武士將兩把連弩掛回兩側(cè),顯然那黑貓黑狗都是他擊殺的。
進(jìn)門的則是一個身穿白色紗裙的女子,擎著一把月色的油紙傘。
沒有下雨,只是清晨山中有淡淡霧氣。
她看起來真的像是畫中走出來的人一樣,美到讓人窒息。
她走路很輕,姿態(tài)很柔,但她的美不是仙子那樣純凈的美,更像是能魅惑眾生的九尾狐妖。
“怎么會吵架呢?”
白裙女子聲音溫柔的說道:“老夫老妻之間最需要的其實就是溝通,世上的夫妻多是如此,年輕時候如膠似漆有說不完的話,年紀(jì)大了之后便有些兩相厭,不愿多說什么?!?
“可是既然已經(jīng)陪伴那么久了,就一定還是在乎對方的,這個時候最不該說戳心的話,那比直接用到戳在心口還要傷人。”
她走到院子里,距離瞎眼婦人大概一丈左右站住。
就在這一刻,瞎眼婦人忽然一抬手,她的兩個手腕上分別有一件腕弩,打造的極為精細(xì)。
兩支大概有半根筷子那么大的弩箭瞬息而至,只一眨眼而已就到了白裙女子身前。
也是在這個時候白衣女子抬起手去摘花,這里沒有花。
她的右手還擎著那把油紙傘,左手抬起來,像是在清晨微露之下摘下兩朵花兒一樣。
摘下了那兩支又疾又恨的弩箭。
“唐門的東西果然極好?!?
白裙女子道:“你當(dāng)年被選中送到楊競身邊,該是因為你本就是唐門女子之中的佼佼者?!?
“只是可惜了,不知道為什么你會瞎了眼睛,不然的話,我可不敢靠你這么近?!?
她上上下下打量著瞎眼婦人:“唐門也有大志向,當(dāng)年把你送到楊競身邊押寶,若楊競還有翻身機會,那蜀中唐門的招牌自然分量更重?!?
“現(xiàn)在的你,應(yīng)該還沒有忘記當(dāng)初唐門之主交代給你的使命......你的丈夫你理解你為什么要騙你們的孩子,是因為他從來都不知道你的使命?!?
“他很清楚你是唐門中人,就像你很清楚他當(dāng)時是劍閣的閣主的關(guān)門弟子,但他比你單純,他只覺得自己是被劍閣派去保護楊競的?!?
“劍閣與唐門一直都有大圖謀,所以哪怕楊競已經(jīng)落魄到了那般地步他們依然不放棄,聽起來有些立志,可實際上是因為唐門與劍閣還是上不得臺面?!?
“大寧滅掉西蜀所有叛賊之后,唐門和劍閣走了兩條不一樣的路,唐門一直還在試圖勾結(jié)舊楚余孽分割西蜀道,唐門的人一心想讓唐門成為國宗?!?
“劍閣的人要識時務(wù)的多,他們馬上就向大寧投降,甚至為后來平定東西兩蜀貢獻(xiàn)了大批弟子,但......他們也只是戲比唐門做的好?!?
“唐門被曹獵滅掉,唐門之中最優(yōu)秀的人才都被張湯收入廷尉府,而劍閣,搖身一變成了名門正派,時至今日,有不少達(dá)官貴人家里的子弟都在劍閣修行?!?
“就比如......”
白裙女子笑著說道:“連國公余九齡都把他那個不成器的孩子余百歲送入劍閣做了入室弟子,可惜的是余百歲真不是習(xí)武的好材料?!?
“唐門一直沒有放棄,劍閣也沒有放棄,唐門習(xí)慣了多處押寶,劍閣還是如此,只是劍閣的人做事,可比你們唐門做事漂亮多了?!?
“不過令人敬佩的是唐門多忠義之士,如你這樣還不忘本分的并不少見,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她又仔細(xì)打量了一下瞎眼女子:“如果我猜得不錯,你該是為你那兩位殿下兒子研制毒藥的時候被熏瞎了眼睛?”
就在她說話的時候,瞎眼女子猛然一抬手,雙袖之中有數(shù)不清的暗器打了出去,密密麻麻宛若蜂群出動。
白裙女子只是將她的油紙傘放下來,那密密麻麻的銀針就被盡數(shù)擋住。
她笑著說道:“能用這一手暴雨梨花的人在唐門里都少見,你真的是了不起,不過我手里用的也是你們唐門打造的東西,很好用?!?
她環(huán)顧四周:“如果不是害怕出問題,我真的不愿意打擾你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在這生活,你的丈夫還是那么愛你,他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你。”
“雖然我是女人,可我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世上最偏執(zhí)最不可理喻的一直都是女人......因為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改正,即便如此還是偶爾會不可理喻一次。”
她看著瞎眼婦人說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瞎眼女子哼了一聲:“你擋得住我的飛針就以為可以殺我?”
白裙女子點頭:“不是以為,是一定要殺你,因為我真的有些擔(dān)心你良心發(fā)現(xiàn),會把真相告訴你那兩個殿下兒子和那個可憐的書童兒子。”
“唔......你那可憐的書童兒子已經(jīng)死掉了?!?
她笑了笑:“為了保護你那尊貴的殿下兒子死的?!?
瞎眼女子啊的叫了一聲,聲音幾乎要裂開一樣。
白裙女子說到這已經(jīng)沒有什么興趣了,她轉(zhuǎn)身往外走:“把她殺了吧,用廷尉府的佩刀殺,不必留下任何與廷尉府有關(guān)的證據(jù),只用廷尉府的刀就夠了。”
那四名精悍無比的武士同時俯身:“尊山主命。”
四個人同時跨步,他們身前的籬笆墻被氣場直接震的坍塌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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