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健聽罷,心里一顫,豁然而起,直直地盯著那火盆,似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驚世之物。
說起來,現(xiàn)在木炭的價格,已經(jīng)漲到三四十錢一斤了,倒不是因為木炭是什么珍貴的東西,實在是這東西要燒制不易,不但需要伐木,還需有人在深山老林中建窯,燒制了一個月功夫之后,更需有人從深山中,將木炭運出來,時間和人力的成本實在太高昂了。
可這煤……這樣便宜……
似乎和木炭一樣,卻是沒有什么異味,而且看上去,燃燒得更加持久。
劉健心頭一震,隨即看了一眼窗外的鵝毛大雪,一副若有所思之態(tài)。
這較為廉價的取暖材料……似乎……
謝遷和李東陽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神色也變得復雜起來。
對于他們這些處理國家大事的人而,所思所想的,似乎永遠都是國家大事!
此時,謝遷忍不住湊近一些,靠近那火盆,禁不住道:“當真……無害嗎?”
茶房里,三位大學士,竟是為了這銅盆里小小一堆煤,足足一個下午都沒有去值房里辦公。
三人一邊喝茶,一邊看著依舊還在持續(xù)燃燒的無煙煤,像是憋了一口氣似的,在等著這無煙煤燒成灰燼。
可這無煙煤,顯然比木炭要耐燒得多,大半天過去了,那一團火光,竟還沒有熄滅的跡象。
事實證明,這無煙煤的熱量散發(fā)得很均勻,而且燃燒的時間極長,三把老骨頭在這兒只開了一扇小窗,卻明顯沒有對他們的身體產(chǎn)生什么異樣,屋里很暖和,將這里和外界的大雪紛飛隔絕開,而時間過的越久,三人心里越是震撼。
良久,李東陽道:“聽說,方繼藩慫恿著殿下做買賣,卻不知,是否和此物有關?!?
李東陽目光幽幽,看了劉健和謝遷一眼,而二人,則只是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
……
次日一早。
方繼藩穿著髦衣,內里一件麒麟服,踩著積雪趕到了詹事府。
上值不久,宮里便來了人,宣皇太子入宮參加筵講。
筵講是翰林們給皇帝講學,幾乎每隔幾日,翰林侍講和侍讀們就要在崇文殿里聚集一次,當然,皇太子朱厚照也是要去的,這既是學習的機會,有時,皇帝也要考校一下皇太子的學問。
不過這傳口諭的宦官,卻是別有深意的看了方繼藩一眼:“方總旗,陛下還有吩咐,讓方總旗陪殿下同去?!?
其實這幾日,朱厚照都是忐忑不安的,他是極擔心被父皇捉去追究偷竊的事。
可這幾日下來,宮里一點動靜都沒有,朱厚照一下子又活躍起來,他捋了袖子:“走,老方,咱們同去。”
呃……方兄弟的稱謂已變成了老方,可方繼藩不老啊,而方繼藩又不能稱呼朱厚照為小朱,怎么聽著,都好像自己被朱厚照占了便宜。
二人只好收拾一番,懷著忐忑的心情,經(jīng)崇文門入宮,至崇文殿。
在崇文殿里,弘治皇帝拉長著臉,早已就坐。
數(shù)十個翰林,則一個個有板有眼的跪坐在右側。
至于左側,則是劉健、李東陽和謝遷三人。
謝遷眼袋很深,像是昨夜一宿沒有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