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薛蟠正帶著幾個小廝,拿著彈弓,在花園里追逐一只受驚的兔子,將好好的花圃踩得一片狼藉。
薛蟠一抬眼,正好看見不遠處的賈環(huán),見他穿著一身干凈的青布直裰,手里還捧著書卷,一副窮酸書生的模樣,便沒好氣地嚷嚷道:喂,那個誰!看見兔子往哪兒跑了嗎
賈環(huán)停下腳步,對著薛蟠的方向略一拱手,算是行了禮,隨即淡淡地道:未曾看見。
他的態(tài)度不卑不亢,甚至帶著幾分疏離,這讓習(xí)慣了被人奉承的薛蟠很是不爽。
你就是賈環(huán)
薛蟠上下打量著他,見他身形瘦弱,貌不驚人,撇嘴道,聽說你小子最近長本事了,把我鳳姐姐都給治了看不出來啊。
薛大哥說笑了。
賈環(huán)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嫂嫂仁厚,弟弟守禮,都是分內(nèi)之事,談不上誰治了誰。
他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卻讓薛蟠覺得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十分無趣。
他本想看個熱鬧,或者從賈環(huán)口中聽到些王熙鳳的糗事,沒想到對方竟是這般油鹽不進。
切,沒勁。
薛蟠擺了擺手,跟你這種人說話,還不如去喝酒。走了走了!
說著,他便要帶著小廝們離開。
賈環(huán)看著他的背影,知道時機到了。
他故作不經(jīng)意地,從袖中掉出了一張紙條,正好落在薛蟠轉(zhuǎn)身的路徑上。
哎,三爺,您的紙掉了。
跟在薛蟠身后的一個小廝眼尖,撿了起來,就要遞給賈環(huán)。
什么玩意兒給我瞧瞧!
薛蟠一把搶了過來,展開一看。
只見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幾行字,正是賈環(huán)故意寫下的草稿。
兩淮鹽引,官價三百,市價五百,消息一通,可至八百。
本金一千,一月可得利六百。
年家公子......事成......三七分......
薛蟠一開始還看得漫不經(jīng)心,可越看,眼睛瞪得越大,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他是生意人家的子弟,對本金、得利這些字眼敏感到了骨子里!
尤其是鹽引二字,更是讓他心頭狂跳!
薛家就是皇商,他再混賬也知道,這鹽引買賣,是天下最賺錢的生意,也是水最深的生意!
一個月,一千兩的本金,就能賺六百兩
這比他家鋪子一年的凈利潤還高!
還有年家公子
哪個年家
難道是......
那個權(quán)傾朝野的撫遠大將軍年羹堯
薛蟠只覺得自己的心臟怦怦直跳,他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盯著賈環(huán),眼神里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輕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餓狼看到肥肉般的貪婪與灼熱。
賈環(huán)卻像是剛剛發(fā)現(xiàn)紙條掉了,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慌,一個箭步?jīng)_上來,伸手就要搶:薛大哥,這是小弟的涂鴉之作,當(dāng)不得真,快還給我!
他越是來搶,薛蟠就越是覺得這里面有天大的秘密,把手一揚,躲開了他的手,厲聲道:涂鴉你家的涂鴉寫這個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沒什么,
賈環(huán)急得滿頭大汗,眼神躲閃,是我看書看雜了,胡亂寫的,做不得數(shù),做不得數(shù)??!
放屁!
薛蟠一把揪住他的衣領(lǐng),將他拽到面前,壓低了聲音,臉上是混雜著興奮和威脅的神情,你小子別跟我來這套!我問你,這年家公子是誰這鹽引的買賣,是不是真有這么大的賺頭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不然,今天我讓你躺著出這個園子!
賈環(huán)看著他那張因激動而漲紅的臉,心中冷冷一笑。
魚兒,上鉤了。
但他面上卻依舊是一副惶恐至極的樣子,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薛......薛大哥,你......你放手......此事......此事萬萬不可聲張??!
薛蟠見他這副模樣,心中更是篤定了幾分,他不但沒放手,反而將賈環(huán)拖到了假山后面更隱蔽的地方,眼睛放光地低吼道:少廢話!今天你不把這發(fā)財?shù)牡赖澜o我說明白了,咱倆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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