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福臨樓后巷。
與前一次來時的心態(tài)截然不同,這一次,陳默身上帶著一股沉穩(wěn)的底氣。
他沒有急于上前敲門,而是將那兩捆賣剩下的,作為掩護的柴火放在墻角,自己則靠在對面一棵老槐樹的陰影里,靜靜地等待著。
他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能與孫管事單獨說話,且不引人注意的機會。
懷里那包沉甸甸的精鹽,仿佛一塊烙鐵,燙著他的胸膛,也燙著他的野心。
他知道,這包鹽的分量,足以壓垮青陽縣城固有的秩序,也足以將他自己壓得粉身碎骨。
所以,每一步,都必須走得小心翼翼。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工夫,酒樓的后門吱呀一聲開了。
山羊胡的孫管事,正陪著一個滿臉堆笑的胖廚子,檢驗著一車剛送來的新鮮青菜。
......這魚,今天必須是活的！告訴王屠戶,他那豬肉要是再敢注水,下個月的供應(yīng)就別想要了！
孫管事一邊檢查,一邊精明地吩咐著,語間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待他打發(fā)走送菜的農(nóng)戶和胖廚子,正準備轉(zhuǎn)身回屋時,一個平靜的聲音,從巷口的陰影處響了起來。
孫管事,請留步。
孫管事聞聲一頓,循聲望去,看到是早上那個賣柴的少年,不由得眉頭一皺：柴不是已經(jīng)買了嗎怎么還沒走
柴賣完了,但有另一筆買賣想跟孫管事談?wù)劇?
陳默緩緩從陰影中走出,直視著孫管事的眼睛。
買賣
孫管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去去去,我這里忙得很,沒工夫跟你一個小孩子談什么買賣。
陳默聞,非但不惱,反而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他上前兩步,壓低了聲音,用一種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孫管事,我這里有一樣?xùn)|西。它能讓福臨樓的菜,獨步青陽,甚至名聞州府。它也能讓你們的利潤,在現(xiàn)有基礎(chǔ)上,翻上至少三番。這樣一筆關(guān)乎酒樓未來十年興衰的大買賣,不知你......敢不敢談
他的聲音不高,但話語里的內(nèi)容,卻如同驚雷,炸得孫管事心頭一震！
你......胡說八道些什么！
孫管事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但更多的,卻是被勾起的好奇。
他在這福臨樓干了二十年,還從未見過一個鄉(xiāng)下少年,敢用這種口氣跟自己說話。
是不是胡說八道,你我找個僻靜地方,一看便知。
陳默一臉的云淡風(fēng)輕,似乎吃定了對方不敢拒絕。
孫管事盯著陳默那雙深邃得不像個少年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最終,他心中的好奇與商人的本能,還是壓倒了警惕。
他不動聲色地對周圍掃視了一眼,確認無人注意后,才沉聲道：跟我來。
他將陳默帶進了后院一個堆放雜物的柴房里,然后反手關(guān)上了門。
小子,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樣！你要是敢消遣我,別怪我讓你走不出這條巷子！
孫管事冷冷地說道,語間透著威脅。
陳默仿佛沒有聽到他的威脅,只是平靜地說道：孫管事,可否借一碗清水,再取一撮貴酒樓后廚用的鹽
孫管事雖然疑惑,但還是耐著性子,很快就取來了一碗清水和一小碟灰黃的粗鹽。
陳默將兩樣?xùn)|西放在柴房里唯一的一張破桌子上。
他先是捏了一小撮福臨樓的粗鹽,放入碗中,只見那鹽粒入水,清水立刻變得有些渾濁,碗底還留下了一些微不可察的黑色沙粒。
做完這一切,他才在孫管事那愈發(fā)不耐的注視下,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了那個用油紙包好的包裹。
他一層一層地揭開油紙。
當最后一層油紙被揭開,一堆潔白如雪、細膩如沙的鹽粒,暴露在柴房昏暗的光線下時,孫管事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他那雙精明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堆鹽,瞳孔在剎那間縮成了針尖大??！
這......這是......雪花鹽
他發(fā)出一聲難以置信的驚呼,聲音因為過度震驚而變得尖利刺耳。
作為大酒樓的管事,他自然比尋常百姓更有見識。
他曾聽聞,在京城的皇宮大內(nèi),在那些頂級的王公府邸,所用的便是這種如雪花般潔白細膩,不含一絲雜質(zhì)的頂級貢鹽！
他曾以為那只是傳說,卻沒想到,今天,竟然親眼見到了！
陳默沒有回答,只是用手指,輕輕捏起一小撮雪白的鹽粒,緩緩地,撒入那碗清水之中。
神奇的一幕發(fā)生了。
那雪白的鹽粒,入水即溶,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更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雜質(zhì)。
那碗原本有些渾-->>濁的水,竟仿佛變得更加清澈透亮了。
孫管事下意識地湊上前,伸出手指,在那碗水中蘸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
下一秒,他的眼睛,猛地瞪得滾圓！
咸！
純粹的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