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了些驚嚇,頭上金釵都斜了,聶衍下意識地伸手替她扶正,兩人的視線卻正好對上。
莫名的,坤儀覺得心跳有些快。
英雄救美之類的橋段,也是老掉了牙了,但不知為何,被他護在心口的那一瞬間,她還是覺得歡喜。
頭一次有人沒被她害死,還能反過來護著她。
不過,歡喜歸歡喜,護衛(wèi)上來請罪的時候,坤儀還是沉了臉:“查清楚來歷?!?
“是。”
生在皇家,刺殺這種事自然是見多不怪的,但坤儀作為今上最疼寵的皇妹,又是個寡婦,已經很久沒這么招人恨了,她一時沒想通誰還會想要她的命。
原本還是晴空萬里,轉眼就有了些陰云,兩人無心再賞花,一齊打道回府。坤儀坐在車上,忍不住問了聶衍一句:“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挺晦氣的?”
瞥她一眼,聶衍搖頭。
雖然在她身邊的事兒是挺多,但基本與她無關,只能算她倒霉,再者說,這些東西壓根影響不了他什么。
怔怔地看著他,坤儀突然覺得喉嚨發(fā)緊。
他是第一個在她身邊遇見不好的事之后完全沒有埋怨她的人。
鳳車回城,坤儀打算進宮一趟,問他:“可需要將侯爺放在侯府附近?”
聶衍想點頭,但瞥一眼她的神色,總覺得她情緒不對:“臣也正好有事要面圣?!?
“那便一起吧。”坤儀垂眼。
她身邊的護衛(wèi)能力還是不俗的,鳳車剛過宮門,就已經把審問的結果送到了坤儀手上。
“徐梟陽?!崩x看著這名字,瞇了瞇眼。
“不曾聽過。”聶衍道,“不是朝廷中人?!?
“自然不是。”將紙條揉成一團,坤儀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他是鄰國的世家公子,在大宋經商,人很有錢,最重要的是,還很癡情?!?
聶衍瞇眼:“為情殺人?”
“算是,但他可不是與我有什么情?!毕肫鹦┦裁?,坤儀嘆了口氣,“他是杜蘅蕪的未婚夫?!?
聶衍微怔,接著就擰了眉:“杜蘅蕪的未婚夫,為何想要你的命?”
坤儀心有猜測,但也沒說出來,眼看著勤政殿就到了,她徑直與郭壽喜遞了求見的折子,再與聶衍一起去面圣。
“坤儀來了?!钡弁跚埔娝?,臉上的愁容散了一瞬,又慢慢聚攏,“正好,朕與杜相有些難題,還得要你來說說話?!?
她走到御前,這才瞧見早已跪在下頭的杜相。
死老頭子,來得倒是快。
抬頭一笑,坤儀先與帝王見禮,起身的時候,身子晃了晃,面露痛苦之色。
聶衍正在旁邊站著,突然就被她扯了扯衣袖,抬眼一瞥,當下便明了。
“殿下小心。”他虛扶了她一把。
“這是怎么了?”帝王關切地問,“生病了?”
坤儀捂著自己的心口,欲又止,看向聶衍,后者順勢拱手朝帝王道,“稟陛下,臣方才路過城西的桃花林,正巧碰見公主遇刺,去得晚了些,讓公主受驚了?!?
“遇刺?”帝王嚇了一跳,連忙讓郭壽喜搬了椅子來,“快坐下,人抓到了嗎?”
“抓著了,已經送去了刑部?!崩x嘆息,“他們漏了些口風,臣妹約摸知道是誰。”
說著,看了杜相一眼。
帝王見狀,表情凝重起來:“杜相,你方才說的事,可否當著坤儀的面再說一遍?!?
杜相仍還跪著,見坤儀坐下,表情頗為不忿:“啟稟陛下,老夫所之事,坤儀公主應該比誰都清楚,臣唯一的孫兒已經死在了她身邊,眼下孫女再遭毒手,臣實在是無法再忍了?!?
說罷,捧上一封書信:“老臣的孫兒并非病逝,還請陛下還老臣一個公道!”
杜相的嫡孫杜素風,四年前死在坤儀的懷里,御醫(yī)說是突發(fā)惡疾,但杜家人知道,杜素風一向康健,斷沒有突然病逝之理。杜相原本當時就要發(fā)作,可是杜素風留下一封遺書,要杜家人不可為難坤儀,還說這是他自己選的路,沒什么可后悔的。
杜家忍了四年,沒想到四年之后,換來的是杜蘅蕪在與坤儀起爭執(zhí)之后變成了一只玉面狐貍。
新仇舊恨,杜相怎么可能不恨不怨,還放坤儀好過?
帝王默了默,沒有打開那封書信,而是對杜相道:“逝者已矣,你又何必讓他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
“陛下——”
“坤儀只是天生身子骨不好,所以先皇和太后才讓她穿這樣的衣裳,并非是什么邪祟?!钡弁蹰L長地嘆了口氣,“莫要人云亦云。”
“陛下以為如此,就能堵住悠悠眾口么?”杜相雙眼通紅,“我孫兒是意外,孫女也是意外,那她前兩任未過門的駙馬呢?過了門不到一年就害死的鄰國皇子呢?這些難道都是巧合不成!”
“天下妖魔為患,全是在坤儀公主出生之后發(fā)生的事,陛下若不能大義滅親,世間百姓,恐怕終將遭受大難啊陛下!”_a